科西嘉,玫瑰与枪
文:
张迎
| 图:朱海
Habani Christian先生点菜的时候喜欢跟客人闲聊,他每见一个熟人进来,就会忘情拥抱、亲吻,叙起家常,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守。他也许习惯客人们加入愉快的闲聊,直到腹鸣如鼓,自然会提醒他桌上还是空的。这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来自科西嘉的传统,他们聚族而居。拿破仑曾说:“在这半东方的氛围里,在这些爱争吵的家庭里,人很快就懂得了人性”。 在忠诚于家族和友情的反面,就是将仇杀视为神圣。他们只要受到一点侮辱,就会拔刀相向,据说法语“世仇”的词源即来自科西嘉语。他们对拿破仑的轻蔑甚至仇恨就因为这个做了法国皇帝的科西嘉人忘记了他早年矢志推动科西嘉独立的梦想,并且,他执政期间派往科西嘉的执政官莫朗曾在岛上大开杀戒。在拿破仑被流放后,睚眦必报的阿雅克肖人把他的全部雕像砸毁,扔进了大海。 好在几年前全民公决科西嘉人以微弱的优势放弃了有限自治方案,而仇杀在近两年也逐渐成为传说中的英雄故事。所以我们身边围坐着的豪气十足的客人,除了会大力地握手、拥抱时拍打彼此的肩膀外,已不会轻易将力量示人。 第一道上的科西嘉菜汤先声夺人,它盛在一个大汤钵里端上来,而不是每人一份舀在装饰细腻的浅盘中。汤里有土豆、茄子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蔬菜,肉是慢火炖了很久的,只小小几块,再加上迷迭香、罗勒等香料,有点类似意大利菜汤,但原料丰富,很合口味,一不留神就吃掉两碗。小牛肉和小羊肉分别端上来,这些吃栗子长大的家伙果然不同凡响,绝无腥膻之气。一口酒一块肉大快朵颐之际,外间房间里传来了吉它声,和传说中犹如天籁的科西嘉山地四重唱。如果你以为这是驻唱乐队的表演,就犯了经验主义的大错,这只是客人们几道菜间的一次即兴发挥,四个人歌得声部错落,有嘹亮、有浑厚,举座人等不时加入合唱。这是一首科西嘉民歌,歌唱的是自由和美丽的姑娘。 也许20123提供的并非上等餐馆里的精致美食,但谁在乎呢?这是久经考验的祖母菜谱上的拿手好戏。食客们吃得快活,唱得自由。他们任性地选择何时歌何时休,只是为了取悦自己。也许给予他人快乐最重要的诀窍就是自己先乐在其中。不知不觉,我们的菜就已经到了最后一道,栗子冰淇淋。 我很难解释清科西嘉人多么擅用栗子:栗子磨成粉做栗子面包,或者加了鲜奶做成美味的栗子冰淇淋,还可以做栗子浓汤。另外,科西嘉的栗子是山羊、野猪的主食,于是这里有了最新鲜、味道绝佳的肉制品。 开悍马四驱车的Alain Appietto先生,说起栗子如数家珍。身材颀长的他是科西嘉通,事实上,他说起科西嘉的每一种植物都格外兴奋——参天蔽日的树木、被车上取暖器烘烤时散发浓郁香气的花草和新鲜清甜的浆果(可惜我无法知道他们确切的中文名字)。 我们出没在野玫瑰之路、野莓之路,以及以弯道著名的科西嘉汽车拉力赛道上,又有时候,我们走的根本不是路——悍马车身呈45度在树木间落叶枯草铺地的缝隙里穿行,几天后,林木的枝桠又会把路封死,连Alain都不见得能重复再走。清新的空气拥抱着你:呼吸着低沉的木香、清淡的草香、浓郁的花香和甜蜜的果香;眼望潺潺的溪水或泉、一场山林火事后残留的焦木、随着海拔变化的色彩丰富的植被、以及逐渐积厚的白雪;熄了车静听,风拂过树梢、果实落地、不知名的小虫细细地哼哼、车下的雪在悄悄融化…… 一段简单的徒步会被路两旁枝枝蔓蔓的植物不时拽住衣服,或者不小心一滑摔下的同时看到一株叶片美丽的植物,而不时采野果吃把很短的路走得很长。我甚至采了一束熏衣草,许多天以后,当它细小的叶片散在我包里的每个角落时,科西嘉的清香还在。 Alain还带我们认识了他那些吃栗子长大体型瘦长的猪朋,以及海拔1000多米一处农庄附近的狗友。Alain特地为它们准备了食物,他亲热地呼唤它们,甚至丢下我们去跟它们玩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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