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迷墙

历史的和现代的，想象的和现实的，旅行者路过的和当地人生活的，缓慢流淌的和飞速流逝的……作者马俊希望越过那些历史标本的建筑，直接跨入西安真实生活的大门，他想给你呈现一个鲜活的西安。 站在西安钟楼前的时候，我拿出手表，将在上海时拨快的那十分钟调了回去，然后开始尝试着在以后的半个月中调慢自己的脚步。五分钟前，我按照一位路人的指引从城墙的南门开始步行。他说，就这么直走，通常十分钟就能到达著名的钟楼。于是现在我确信，在西安，我不再需要匆忙赶路。 钟楼是明代的建筑，它的位置其实是一个十字路口的中央。这里也是西安的中心地带。此刻正是傍晚，夕阳照不到的一些角落里，墨色厚重的时间在悬浮飘荡。而站在钟楼向外看，东南面的世纪金花商场和西南面的宾馆都已经灯火通明。这个已经如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的钟楼，被华美得近乎轻佻的夜灯包裹。它和周围的商场在同一个纬度上，却向相反的时间延伸开去。 我开始怀疑究竟哪一个才是西安。钟楼的还是街道彼岸的？如果不去兵马俑，不去始皇陵，不去华清池也不去法门寺，西安会为我准备什么样的场景呢？正如在这个世界上，确乎有两个西安。历史的和现代的，想象的和现实的，旅行者路过的和当地人生活的，缓慢流淌的和飞速流逝的……我希望越过那些历史标本的建筑，直接跨入西安真实生活的大门。然后将一个鲜活的西安从它依附着的宏大背景中剥离出来，但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能够实现。 疯狂的西安 相信很多漫无目游荡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要么根据自己当时脸的朝向确定接下来的方向，要么就跟着自己看见的第一个漂亮姑娘走，管她带你走向什么地方。我从钟楼走下来之后就是这么干的。一个穿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孩子领着我第一次走上了东大街。 这条繁华的街道上，也许汇聚了全西安所有和时尚相关的青春魅力。从汇聚了世界顶尖品牌专柜的世纪金花商场开始一路向东，都是各类时尚专卖店。跟高度商业化城市不同的是，西安的专卖店并没有按照品牌档次和类型形成严密的等级区域。感觉就像有一双漫不经心的手，将一个食品商店随手放在了Armani的隔壁，但那些板着脸孔的顶尖品牌却因此变得有一些亲切起来。 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和飘逸的长发在人群中忽隐忽现，我则因为身边不时擦肩而过的惊鸿一瞥而犹豫要不要换一个向导。远方之所以迷人，大半是因为我们固执地认为那里有漂亮而浪漫的姑娘，我这么想。各种书籍和游记里面似乎很少说起西安的女子如何美丽，我决定重新评估它们的指导意义。 车辆的喇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它们堵塞在人越来越多的马路上焦躁不安。但很快，几乎在几分钟之内，马路就被大摇大摆行走的人群填满了。机动车辆管制了，所有的主干道变成了步行街。这一天是圣诞前夜。 我怀疑西安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上了街头，狂欢的气息如同活跃的分子在空气中迅速跳跃和传递。漫无目的的人群从长安路走到南门，从南门走到东大街，从深夜走到凌晨，但他们依然兴奋得难以抑制。一对老年夫妇相互搀扶着在马路上四处张望，一大群中年人则在南门外的广场上齐声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他们饶有兴趣聆听的却是更多的年轻人。总会在某一群人的脚下突然响起一两声小鞭炮的脆响，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躲闪跳跃，还有另一群人肆意大笑，但似乎没有人气恼。 本来打算去著名的德福巷酒吧街坐一会儿，但是那边很扫兴。每一个酒吧都人满为患，站在门口的酒吧女招待们依然不住往里面拉客。音乐和装修都显得廉价，像掺足了水的伏特加，浓烈的味道上漂浮着寡淡。幸而在南门和一场舞会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