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乡即为家

海伦·舒尔曼（Helen Schulman）尚未踏足蓬扎岛（Ponza）时，就梦想着能在这座意大利的小岛天堂像个当地人一样生活。图/戴维·奇科尼（David Cicconi）

编译/张竝

从距罗马一小时火车车程的安齐奥（Anzio）启航后，我便昏昏沉沉地游离于梦境内外。尽管小艇的马达声很响，第勒尼安海（Tyrrhenian Sea）却异常平静，催人入梦。大小船只号角齐鸣，将我惊醒。声音震耳欲聋，出其不意，难道是天使亲自前来宣告我们的到来吗？

蓬 扎岛，我看见它就在窗外。平静湛蓝的汪洋海水倏然之间至此断裂，现出高耸的白色崖壁和犬牙交错的棕色岩石，四围的石笋从海中庄严崛起。这座尘烟隔绝的火山 环礁小岛曾是刑事犯的流放之地，罗马帝国时期基督徒们和现代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常被贬谪至此。后者在战后被新当局释放，他们中有些人偏偏爱上了这座小岛并返 回居住下来。

透过厚厚的、模糊不清的树脂玻璃可见，小岛的地形似乎很难加以丈量（除非你是蜘蛛侠或山羊），样貌也不迷人。蓬扎岛层层而下的缓坡上覆盖着修葺齐整的葡萄园和枝蔓纠结的ginestra，也就是野金雀花，其黄色花朵颇为靓丽。山坡上点缀着两三层高的简朴别墅，色彩斑斓。

当 小艇泊岸时，我们方才看清了这座港口小镇，宽阔的石砾路，形如三叠新月，攀入山腰，宛如灿烂的笑容。小港口内满是大型渡轮、眩目的游艇、帆船、高速游艇和 小马达装在外面的小充气艇，甚至还可以见到几艘划艇在你追我赶。所有这些船只都塞满了外出聚会、野餐的乘客，他们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之前就说我们会受到热 烈欢迎，但此种境况还是有些滑稽。我丈夫布鲁斯抓住我的手，灿然一笑。

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蓬扎岛，是我在纽约新校的小说培训班学生玛丽亚·罗 马诺告诉我的，她当时写的就是她的出生地，这个捕鱼小岛。从玛丽亚那儿得知，蓬扎岛曾经归属几个家族，直至如今仍旧受到名闻遐迩的卡普里和法国里维埃拉的 悉心照管。蓬扎人用渡轮将成群结队前来消夏、度周末的罗马人和那不勒斯人接上岛，至七、八月时，小岛人口便会从平常的3100激增至2万余人。但岛民们对 于如何隔绝尘嚣自有其得心应手的地方。欧洲游艇主只能下锚，在自家游艇的甲板上晒太阳；度假的意大利人则租住别墅或酒店。这儿有一些小酒店。旺季时，游客 不用花多少钱就可以在蓬扎人的客厅里租到一套帆布床。无论富足与否，这些时髦人士来蓬扎就是为了游泳、划船，享受呼吸管潜水和水肺潜水，在岛屿的美景中怡 然自得。他们栖坐于咖啡馆，吃着糕点，喝着葡萄酒，互相调笑。他们会在当地商店里买下价格不菲的凉鞋和当地的漂亮珠宝，花几个小时流连于小饭馆和餐厅里享 用世界上最最新鲜的海鲜。我决定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们来的时候正赶上圣西尔韦里奥节（the Feast of San Silverio）的最后几天，他是蓬扎岛的主保圣人，正是因他，才有吹喇叭这项仪式。玛丽亚曾提及这个节日，但我还是未曾料到欢迎会是如此绵绵不绝，绵 长的行进队列一直绵延至大海。游行队伍前列是身着初领圣体的白色衣衫的孩童，他们端举着真人大小的耶稣十字架像。尾随他们之后的是当地的军乐队，稍后是 50名寡妇模样的人，她们穿着主日服，唱着哀歌。殿后的则是圣西尔韦里奥像，他被安置于四边缀满了玫瑰花瓣的小船上，几个男人肩扛小船来到海边，为渔民祈 福。

我们四人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喧嚣之声和辉煌的景象领我们惶惑不已。我们已在玛丽亚的姑姑林达的膳宿公寓Casa Vacanze Rosa Dei Venti处租了一间小公寓房。当初我回纽约向玛丽亚要地址时，她就告诉我，蓬扎岛没有地址。“只要告诉的士司机去林达家就行了，”她说。但现在码头上挤 满了圣西尔韦里奥节的人群，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出租车。忽然一名相貌英俊，身着白衫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闪了出来。

“你们是美国人吧，”他问。

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