埼玉 咫尺东京

新干线从东京出发，一路朝北，在大宫一分为二，一路朝向东北，往福岛和青森，而另一路则经由高崎，通往新泻与长野。而大宫便位于埼玉县埼玉市的中 心，这一片“彩之国度”似乎一不小心便没于另一处交通枢纽之后，而东京北大门的姿态，却隐隐在握。事实上，作为江户幕府时期中山道主要通路的埼玉（草加煎 饼的诞生，便因为此地旅人众多，而这种干燥的随身食品轻巧便携，便获得众多旅人为拥趸，至今依然是日本人最爱的食品之一），如今依然与东京生息与共，一条 荒川将上游的埼玉与下游的东京紧紧相连，从长的叠岩直入东京湾。

事实上，荒川北岸的埼玉县川口市如今正成为躲避东京高物价和高房价的“埼玉都民”的天堂，乘坐着一直铺到这里的轻轨，过着与南岸隔岸相对的生活。

荒 川对荒川这个名字的理解，如今依然有让人感怀和觉得有趣的地方，多半因为《荒川爆笑团》的缘故，而直到此地主人并木先生在我们的车开出成田机场不久之后指 着窗外某条并不起眼的河流，表示上游便在埼玉，我才知道，这个寸土寸金的东京似乎并不着急将这条主要河流好好梳妆，依然留它朴实的模样，两岸的河滩间偶有 孩子练习棒球的场所，间有芦苇茂生。然后路过东京迪斯尼，实际已经在千叶县的范围，依然那条荒川，就在那些假惺惺的古堡边上，于是我拼命敦促自己，孩子们 爱它。

在埼玉，依然偶尔能瞧见荒川或听说荒川，而等我们终于迈入埼玉秩父郡的长町，却很难想象一条“荒”河是如何变得“长”的，虽然我们好 像被追赶的鸭子一样来到“长叠岩”这处著名景点，虽然此刻号称日本阳光最多的县的一抹夕阳正好巧不巧得落在了叠岩边的丛林之上，熠熠着，但“荒川”种种荒 诞都市的意蕴似乎都悄无声息，被九天仙子的优雅压迫得喘不过气。 我掉转身，在并木的指示下沿着一条小路（其间走错一次），越过一道研究半晌才打开的木门，进入了长生馆。等日式庭院枝条优雅形式玲珑的盆栽们似乎象征性地 在我身后合拢，我才恍然，竟然转眼间从喧哗迈入山林，于是一切工业文明的玩笑戛然而止，自然真实得不容置喙。

长生馆是最接近长叠岩的日式温 泉旅馆，来自东京的客人总习惯在此一日来回，贪图的是温泉与美景享受，因此入夜之后便清净，难得客人不多，浴场小巧，男性露天温泉用的是石头外沿，而女性 的则是桧木，更显温暖轻巧，露天温泉外一律是精妙庭院，夜半泡汤时约一二好友，在氤氲的烟气里畅谈，任暖烘烘的水流浸润身体，顿觉俗世尘垢，一并洗净。不 如遵循日本人一日三泡（晚饭前、入睡前、早餐前）的做法，才叫真正入住了温泉旅馆。

神社埼玉多神社。2月3日是日本的节分，一大清早，我们 便被催促起身，作别长生馆，朝三峰神社出发。山间积满雪，虽然不似北国此时正闹着雪灾，但雪中的古神社却依然寂静，于是忍不住流连，仰首看株株古木挺拔朝 上，直捅着天。然后里头有人出来催促。节分祭，将要开始了。 匆匆忙忙换了鞋，取了根写有自己姓名的沉重长棍，不计较上头的“年男”二字似乎与自己并没有多少联系，再取了一只桧木制成的四方碗，里头还有个布包。最后 套一件外套在身上，那上头依稀有节分的字样。虽然我还想打听得更清楚些，但显然，祭祀便是祭祀，时间很重要，坏人好事要遭天打雷劈的。 场馆里早挤满了人，迅速找个角落蹲下，才发觉身后嗖嗖的都是风，转头一看，正是门口，台阶下立着的人，是未能进入场地却来祈福的，不由心中对迟到充满愧 疚。我身前都是些伏着地的人，前头一个竟是一身麻衣，后背还绣着天干地支的盘。那是41岁的山本京子，特地从宫城县仙台市远道而来，那身衣服倒也不是什么 礼服，而是朋友送的，因为麻的质地颇似神社中的界绳，多少有些呼应，而背后的画，则是自己画的。来到三峰神社过这个节分，则是因为那根木棍的缘故，虽然节 分撒豆子大家都一样，（我这时才打开布包，发现里面都是黄豆），但那根好像棒球棍一样的棍子，倒是此间特有的。

祭祀开始，先是鼓响了，然后 真正着着礼服的那些人出来了，蓝色的，形式颇似日本宫廷剧中所见大臣们的朝服，都头顶高帽，显然中间那个是主祭，先来鞠躬，再叫每个场内的人一一上去，持 一种结着白色纸制吉结的叫的植物，做着各种奇怪的姿势，横着拿或竖着拿，正的或反的，然后鞠着躬，听穿着礼服的人的高声吟唱，走下了台。最后便是撒豆子的 游戏，最早在《樱桃小丸子》里见过，嘴里还要喊着“幸福入内，邪鬼在外”这样的句子，而另一只手要将那根长长的木棍一下下高高举着，不知是否从外头的古木 里得来的灵感。这时候主祭的撒出了“福钱”，顿时一阵混乱，一贯有礼的日本人此时早失端庄的模样，而我也忙不迭伏在了木地板上，誓要将“福钱”抢到手，而 这时候不知从哪个争抢里偶然弹出的一只，正好到我手上，也算应了无心栽柳的传统。

另一个有名的神社叫做高丽神社，在日高市，高丽便是那个高 丽，据说是古朝鲜三国战争时战败的高句丽的皇族流落此地，被日本人收留，便世世代代在这里居住，有了这么一个神社，建筑依然是日本式，据说这一家子从未中 断，也未曾换了地方，在神社的后面，还有一副珍藏得很好的族谱，卷轴的，已是第二卷了，每一代都有人记录，才是真正意义所在。或者皇族怨气未消，来这里求 神祈福的多半能获高升，因此受到日本政界的力捧，正半信半疑间，同去的一个突然说，外头见记录的某某人如今的职务似乎要比登记在上头的高了点了，忙拜上两 拜，求什么？不如求平安吧。

古街埼玉的川越市原本是川越番的城下町，异常繁荣，有“小江户”之称，并幸运的在战时未受炮火洗礼，留下不少古 街，一番街和果子屋横丁便紧连在一起，中间夹着川越市的标志时之钟。从18世纪起，这里便是有名的商店街了，如今两边还可以看到昔日那种用做仓库的建筑， 厚厚的土墙，为了防火，几乎没有窗。如今日本的古代仓库大多改造成了商店，这里的也不例外。时之钟是江户时代（1600年）所建，高16米，由于是木建， 四度毁于大火，钟后面有个药师神社，式样也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