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在荒野（一）

Musandam半岛是阿曼位于阿联酋的飞地，正好扼住霍尔木兹海峡与伊朗隔海相望。距离迪拜90分钟的度假地，那里的生活极为传统，令人心满意足。

如刀锋般的山脊突然放大，近得仿佛就在面前划过，即便刚才一直说着不怕不怕，心里却依然蹦跶着忐忑。我身后的某人，那对保加利亚兄弟中的其中一人，似乎将“陆地上”木讷的性子为之一变，非要将滑翔伞与山岩的调情玩到十足十，又一次飞近，我情不自禁瞪着自己的脚丫子，丈量着距离，心中忍不住缩了缩，却理智得一动不动。我突然发现了一件要指天骂地的事，我竟然还穿着拖鞋。

与世隔离的村庄

这几日我和这好像被阳光晒到发白的岩石山（Hajar）结下重重因缘，当我甫下飞机，在汽车后座迷糊地睁开眼睛，便觉得自己正告别迪拜的茫茫荒漠，而成直角地朝一面山壁径自撞去。车堪堪行到山脚，便是一个拐弯，同山壁并行起来。司机说，我们已在阿曼了。而那面山壁便一直延伸到这里，Six Senses Zighy Bay，在我的脚下无所遁形，我看得见远处的大海，即便在阿拉伯强烈的阳光下也有些发灰，脚下的石头山将整个Zighy Bay围成了个月牙形，除了右手边的港口以及滑翔伞出发经过的崎岖山路（在山路边的观景平台上起跳）外，没有任何出口。港口附近的Zighy村，与Six Senses度假酒店分列月牙形的两侧，远远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这个村庄一度已经被放弃，”Nihar在载我又一次进入度假村时曾远远那么说着，并不见得所有都必须归结为交通问题，但如今这条通车的盘山公路是Six Senses修建，码头也是，可以想象昔日的Zighy村是过着如何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如今村中大约百人左右，大部分都已是度假村的雇员，或者依靠度假村生存。他们属于阿曼北部的Shihuh族，作为扼住霍尔木兹海峡的Musandam省（阿曼位于阿联酋的飞地）的原住民，生活在Hajar山上的这支民族一直以彪悍和喜战著称。

Nihar是尼泊尔人，珠穆朗玛峰的登山向导之一，这回却做了我Hajar山的向导，并且我们几乎都在车上待着。这对他来说真是份再轻松不过的工作，收入也高。夏天，Musandam的温度会高到让人发憷，所有人都待在家里，度假村也会关闭，那时候Nihar回尼泊尔，去迎接又一波一个劲往世界最高处冲锋的家伙。这里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时间，包括那对保加利亚兄弟。不过更多人则是拿来当一个长长的暑假。

实际上你可以把月牙形的两侧当成两个村庄，除了具有大致相同的建筑之外，羊也是本地的主角之一，这种Shihuh人赖以生存的最佳伙伴在度假村的每一个地方游弋，你或许在别墅的围墙上见到它们，或许在公共泳池边，当然还有许多小装饰。

Shihuh人今昔

Hajar山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风光（或者那里的蛮荒靓丽得刺瞎人的眼），不过却是了解Shihuh人的最好办法。Shihuh人一直有着季节性迁移的传统，冬天，他们上山放羊，而夏天，就下到海湾，在类似Zighy Bay这样的地方或者周边更大的城市比如Dibba种枣椰和捕鱼。但Nihar并不认为如今的Shihuh人还遵循这样的传统。

我们路过一些白色的大桶，这是水箱，分布在山上各处，承装饮用水，由大车运进来。有个从山上下来的取水人，Nihar说他是巴基斯坦人，如今在山上为Shihuh人放羊，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Shihuh人的语言是一种阿拉伯语和波斯语混合的语言，与阿曼其他地方的人不同，相信Nihar不见得会懂，倒是尼泊尔人和巴基斯坦人能互相交流这事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他的家就在水箱之上不是很远的山坡上，由于用石头搭建，我在Nihar指示下花了许久才辨认出来。山坡的坡度看上去足有60度，石头房子底下也看来并没有什么平地，小得似乎只能放下一张床（不是仓库么？），一条曲折的碎石子路表明人类的痕迹，否则我只能认定他和他养的羊属于一个种族。

据说如今山上大多是巴基斯坦人了，而Shihuh人得益于石油收入，已经和辛苦的放牧生活告别，他们雇得起如Nihar这样的专业登山向导，便也雇得起巴基斯坦人。山顶还有Shihuh人的村落，一些岩石上的壁画，几幢被遗弃的屋子，用石头搭建，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木板做的门，屋顶是粗壮的树枝，感谢阿拉伯强烈的阳光，即便没有窗也有足够的亮光。度假村里也时时可见用树枝搭起的屋顶，在房间泳池的一侧还有一间纯粹用树枝搭建的休闲屋，再放几张色彩鲜艳的柔软的垫子，又通风又阴凉。村落里还有几幢看起来完好的房子，也不是用石头搭建，而更像度假村中的样子，再用水泥糊起，搭得牢固又耐用，也更大些，还多了窗户，有的还用铁丝网围起。这是真正有人住的屋子，Shihuh人冬天会到这里，“度假，以及缅怀传统的生活方式。”

而在一片空地上我们还发现了几棵枣椰，用石头围起个圈，但这样的石头栅栏的数目似乎已多过了枣椰的数量。“他们原本打算把枣椰种到山上，他们成功了，但是他们又发现了石油。”Nihar解释了这地方被遗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