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为客
文:
姜白
| 图:伍远近
现在居住在花萼楼中的不过十余户林姓人家,守着先祖传下来的这座大房子。只有老人和小孩还留在这里,年轻人都搬到城里或在外面另建新房。老人们在天井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几个小孩子则和大黑狗满院子奔跑戏耍。外面的世界似乎和他们无关。这些坚守在围楼中的人们已经习惯于不速之客的到来,像我这样不远千里过来拜访的外乡人亦未引起他们更多的好奇。 客家人尚红。花萼楼最内一层朝向天井的各家房门上,挂着一盏盏红通通的灯笼,贴着同样红通通的对联,洋溢着一片温暖的喜气。然而我总感到喜气洋洋的背后,隐藏着那么一种深深的落寞。围楼的辉煌时代早已远去。尽管如此,200多年的风雨剥蚀并未完全夺走花萼楼的荣耀,那些简洁明快的圆弧、雕镂精细的花窗、做工考究的石子地面,仍然透露着昔日聚居的繁荣景象。在围楼三层绕着天井慢慢环行一圈,脚下的楼板偶尔咯吱作响。我看到的,和围楼两百年前的主人看到的没什么不同。在这个泥土与木材构成的圆形空间里,时间仿佛从未流动。站在栏杆边仰望天空,天空也被围楼屋檐围成了一个美妙的圆,丝丝流云在湛蓝的天空中游移不定,令人顿生恍忽。存在和虚无,我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跳出这个带着萨特标签的词语。 从大埔去福建永定——另一个著名的土楼之乡,不过区区80公里,但是糟糕的路况让我们整整花了两个钟头。开中巴的司机是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他把音响里的摇滚音乐放到最大分贝,确保坐在最后一排的乘客也能同样分享他的激情。中巴以接近飙车的速度风驰电掣于坑坑洼洼的三级公路上。在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之际,我们耳朵里同时灌满的是“枪炮与玫瑰”的Welcome to the Jungle、或者郑钧的《怒放》里那高亢的音调:“怒放!怒放……”我们倒不担心他的车技,只担心这辆中巴会不会半路怒放,High到散架。 永定有好几个土楼群,洪坑客家土楼民俗文化村、南溪土楼群和初溪土楼群等。这里有号称“土楼王子”的振成楼,“土楼之王”的承启楼,“最大圆楼”的深远楼和“最秀丽的”振福楼。而当初美国《国家地理》拍摄的著名的“四菜一汤”(四个圆楼及一个方楼)就在临近的南靖县田螺坑。 振成楼属于开发最成熟的土楼之一,有简单的旅店,并且楼内商户比住户还多,卖的东西从土特产到文物字画一应俱全。我对这些毫无兴趣,只是在楼内到处游荡,寻找有意思的窗雕之类的细节。在上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我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互相致歉后,我们就靠在面临天井的栏杆上闲聊起来。“我在这儿住了快一星期了,”袁英平告诉我。他是广州的自由职业翻译,做英语同传和进出口贸易翻译,忙过广交会后出来放松一下。 “怎么会住这么久?”永定又不是丽江或者大理,我很好奇。“我是客家人啊,”袁说,他老家在梅州的兴宁,但从他爷爷开始就一直住在广州。这次玩到永定客家土楼民俗文化村,他就不大想走了。“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袁把一根Davidoff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土楼内不允许抽烟,“也许就是那种根的感觉吧。” 我邀袁同游环极楼。在环极楼中央那个回音点上,袁英平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我来啦!”我就站在他身边,听到天井里清清楚楚的回音。 一尾2公分不到的土耳其鱼小心翼翼地在39℃的热水中与我保持一尺开外的距离,试探良久后才靠近我,用鱼吻和我的皮肤亲密接触。紧接着,两尾、三尾、一群、两群的土耳其鱼蜂拥而上,包围了我伸展在水下的两条腿,争先恐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它们对我的爱意。O My God,如果它们不是土耳其鱼而是食人鱼,如果它们想吃的不是我脚上的死皮而是新鲜血肉,那会是何等的诡异啊。我享受着这特殊的刺激,同时给上海的朋友发短消息:知道吗,我在御临门泡温泉,现在有上百条鱼在吻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想到,在远离紫金县城40公里的山间,竟藏着这样一个百分百巴厘岛血统的温泉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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