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吉隆坡

在吉隆坡光鲜摩登的表象下，新财富、宗教多样性和殖民地传统构成了多元文化景观。西蒙·阿勒根特（Simon Elegant）重返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探寻经济高速发展背后的历史过往。图/弗朗索瓦·迪辛格（François Dischinger）、编译/Harper Guo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在吉隆坡时尚的海滩俱乐部（Beach Club）地带，Ibiza夜总会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舞台上的扩音器放出震耳欲聋的hip-hop音乐声（正在播放的是“50 Cent”乐队的In Da Club），桌面玻璃也一同震动着。灯光晦暗的地下室里人头攒动。时不时会有人跳上舞台，和20多个领舞小姐一起扭动腰肢。这些领舞小姐大都是身穿紧身牛仔裤和露脐装的年轻姑娘，烟雾缭绕、灯光频闪，她们时时显露的舞姿犹如一幅幅定格照片。与我同桌的是一位态度友善、20来岁的年轻人，他倒戴着棒球帽，自我介绍叫萨雷。“难道你不怕被警察抓么？”我用马来语高声问道。我的马来语是上次在这里做了7年记者时学的。 近些年，马来西亚警察时常会突袭吉隆坡的酒吧，主要搜查摇头丸和安非他命之类的毒品。但我说的警察是宗教警察，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像萨雷一样，这间夜总会的大部分客人都是穆斯林。吉隆坡宗教局（Kuala Lumpur’s Religious Department）的官员，可以将这些胆敢来这种地方的穆斯林送上宗教法庭（马来西亚的宗教法庭主要审理穆斯林非刑事案件）。穆斯林私入酒吧，可被视为“不轨行为”。现场每张桌子上都摆着Jack Daniels威士忌酒瓶，女孩们的火辣穿着足以让这些宗教警察们面红耳赤。理论上讲，遇到法官心情不好的时候，足可以凭借这些判处罚款或监禁。但是，萨雷对此却不以为然。“自从上次突袭佐克（Zouk）俱乐部后，他们（宗教局的官员们）就低调了很多，”他指的是去年警方针对街角另一家高档俱乐部的突袭行动。这一事件现在仍是坊间话题。那晚，宗教局的官员们从俱乐部中带走了上百名年轻穆斯林，并连夜监禁了起来。后来证实这些被捕的年轻人中有很多出自吉隆坡高官家庭。这一事件引起了马来西亚最高司法当局的关注，媒体上作了大量负面报道，对那些年轻人也只好不了了之。“不管怎么样，”他继续说，“一些朋友告诉我，这个地方今天晚上是安全的。”萨雷诡秘地笑了一笑，将拇指和其它手指捻在一起，做了一个代表金钱的手势。 年轻人对他们认为过时的法规持蔑视态度，这从侧面反映出吉隆坡的高速发展带给每个人的勇气。多种族和多宗教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混居环境，再加上过去30年全球最快的经济发展速度，这便是吉隆坡，发展、多文化和伊斯兰教碰撞交织在一起的都市。社会碰撞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一代人之前，马来西亚还是落后的农业国，经济主要依靠自然资源（马来西亚是全球最大的产锡国）和农业（全球最大的橡胶和棕榈油出产国）。1981年，一位名叫马哈蒂尔·穆罕默德的医生成为马来西亚总理，并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出口带动型工业化进程。上世纪末，马来西亚的经济支柱转成半导体、硬盘和空调制造。马来西亚是全球最大的空调生产国之一。作为马来西亚首都的吉隆坡，其市郊工厂也吸引来大批农村劳动力。 大部分涌入城市的新移民都是马来半岛原住民的后代。马来半岛位于泰国以南，外形像一只绿手指，指向新加坡岛。目前，马来西亚近一半人口是马来族，也就是穆斯林，几个世纪以前，他们的祖先在阿拉伯商人影响下皈依了伊斯兰教。上世纪80年代中期，大量马来人涌进以华人为主的城市，打破了殖民时期形成的人口格局。20世纪早期，整个马来半岛都在英国人的掌控下。令英国殖民者头疼的是，马来人（不奇怪地）对在殖民者的橡胶园和锡矿中工作不感兴趣，倒是更愿意自己种地。于是，英国殖民者只好从中国和印度大批输入劳动力，来从事极为繁重、甚至危及性命的工作（当时疟疾流行，又缺乏治疗手段）。这些劳工的后代占目前马来西亚人口的一半。目前，华人占总人口的25%，印裔占7%，剩下的是原住民和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