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丹麦

克里斯蒂安亚宁愿把自己视为一个自治领地，不过250名儿童就读的是正规的公立学校。经过数十年诉讼加政策手段的纷扰，政府如今模棱两可地视其为一项“社会试验”。成型35年后，人们依旧占据着这个地方，但每月得支付约300美元的房租和公用事业费，这样整个社区一年总的预算约为300万美元。正如尼娜所说：“这儿不是另一个星球。” 的确不是另一个星球，但与欧洲其它地方都不一样。尽管美国也分布着众多嬉皮士城镇，像纽约州的伍德斯托克（Woodstock）、科罗拉多州的尼德兰（Nederland）、亚利桑那州的比斯比（Bisbee）和毛伊岛的帕伊亚（Paia），但据我所知，它们中没有一处像克里斯蒂安亚这么纯粹。 克里斯蒂安亚周围的哥本哈根街区人口稠密、井然有序、街巷笔直，房屋是水泥结构，而穿过克里斯蒂安亚的大门就进入了一片气氛悠闲、枝繁叶茂的所在，这儿树木夹道，未平整的马路和鹅卵石铺就的人行道边散落着一幢幢独立的房屋。这里最古老的一幢建筑建于1688年，其它绝大多数在嬉皮士接管之前就已存在的楼房多为19世纪的建筑，例如，一座建于1847年的绿色漂亮谷仓被改建为当地的建材店。近年来建造的住宅和商店则多为木结构，小巧可人、风格各异，招牌都用手工绘制而成。这儿就像是一座既不美观也不实用的夏令营，整洁并非其核心价值。 尽管克里斯蒂安港的旅馆很多，社区里却没有酒店和青年旅馆。就像到纽约和威尼斯旅游的游客不会贸然至时代广场和圣马可广场以外的地方一样，绝大部分来克里斯蒂安亚观光的人似乎也从来无意深入探索这个地方，因此世人总把克里斯蒂安亚看作是一座狂欢的愤世嫉俗之城。社区入口处，一人正自弹自唱美国Grateful Dead乐队的《魔鬼之友》（Friend of the Devil），附近的户外集市是扎染衬衫、第三世界珠宝和克里斯蒂安亚旗帜（红底加三颗大黄点）的天下，有6家小店卖烟斗、水烟枪和各式卷筒纸。另一个外人喜欢的去处是Café Nemoland，这家构造简易的露天餐馆内摆着蓝色野餐桌，仲夏时节繁茂的花丛——玫瑰、牵牛花、九重葛——带来铺天盖地的紫色和白色，缓和了这里些许的简陋。 不过，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找到克里斯蒂安亚那些迷人、不可思议的幽静角落，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花上一到两个漫长的下午去寻幽探胜是值得的。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径，泥土里铺着木条当台阶，沿着护城河（Stadsgraven canal）在树林里逶迤而行，它叫绿街（Green Street），与延伸至北区的长街（Long Street）相交。我看见几个没大人照看的金发小孩，正把一匹白得发亮的小马牵进畜栏；一位戴着白色皮手套的少妇正推着一辆手推车；各种各样的器具，如一只搁在地上的红色小划艇、一双黑色的胶鞋，都成了花盆。 在一幢大房子的屋顶，我发现了几双厚重的旧皮鞋。尼娜告诉我，这儿住着“一群德国人，每次都会出门旅游三年零一天。他们要是在家，就把鞋子放在屋顶上作为标记”。附近还有一幢八边形的房屋，几十年前建成，屋顶呈圆锥形，墙面用木框中间抹灰泥的方式砌成。在护城河的对岸（尼娜打趣说：“我们偷偷占领这一边三年后，又偷偷地占领了另一边。”），有一座房屋绕着一棵大树而建，还有一幢两层尖顶房干脆造在树里面。 不，这绝不是另一个星球，而是人间童话，老是让我想起《指环王前传》（The Hobbit）中荷比人（hobbit）的家乡。《指环王前传》1965年第一版面世后即畅销，立刻成为青年运动的文本，这决非偶然——在田园般的绿色社区里，毛茸茸的荷比人善良、开朗、毫无野心，他们住在一半用泥土砌起的房子里，吃好的、抽烟斗，每个人都懂魔法。丹麦人特别喜欢托尔金（Tolkien，《指环王》和《指环王前传》的作者）制造的幻象，玛格丽特女王还亲自为《指环王》的丹麦文译本绘制插图。在克里斯蒂安亚，人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童话里。 在一个年轻人（如今他们已不年轻）一手打造的社区里，青春是肯定很被看重的。克里斯蒂安亚不同年龄段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俱乐部会所。近期建成的最大场所之一是一家大型室内滑板游乐场，而能够容纳400名观众的“跳蚤”（Loppen）俱乐部则是哥本哈根主要的摇滚演出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