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丹麦

不过，尽管克里斯蒂安亚非常波希米亚化，较少布尔乔亚氛围，但同时也呈现出一派祥和的老成气象。与跳蚤俱乐部共用一个19世纪仓库的Spiseloppen餐馆，是一家很棒的布波餐馆，供应驯鹿肉配烤有机蘑菇和浆果茴香沙司。“灰厅”（Den Gra Hal）如今除了经常举办“世界小姐”（Frøken Verden）异装女王盛会外，还每年举办“圣诞集市”（Julemarkedet）和节庆活动。 所有的商店和手工作坊都热情好客。自行车店店面是别致的新现代主义风格钢筋玻璃结构，店内自产的三轮婴儿手推车甚至还销往国外。在另一家店里可以买到北非风格的桌子和瑞典烤箱，而漂亮的Grøntsagen蔬果店简直就到了理想境界。我们花了半小时对那些莴苣、西瓜还有一箱被一束灿烂阳光照亮的红椒和青椒啧啧称奇。经过Sunshine Bakery面包房时，我们驻足不前，就是为了闻闻飘散出的香味。Månefiskeren咖啡馆的室内装饰漂亮、通透，有巨大的拱形窗户。在Morgenstedet，所有头盘菜都是蔬菜，收费8美元；每一样东西都是店内自制的，其中有香味浓郁的炖蔬菜和甜美的香料蛋糕，上面放了几朵很大的糖霜做成的花朵，色彩各异。 社区的很多墙上画着大麻叶和花蕾，一些种在门外、齐腰高的大麻旁还用标牌注明“工业大麻”。这里的人似乎咳嗽很厉害。有一条位于中心地带的大道叫“毒贩街”，三年前，克里斯蒂安亚将街上销售大麻和麻药的十几处摊位拆掉并郑重其事地烧毁，以此种张扬的方式来安抚政府（其中一个摊位留了下来，被安置进国家博物馆——典型的丹麦风格）。不准在毒贩街上拍照的老规定仍然有效，我看到一个欧洲游客仅仅拍了几下照，即刻就被一个反戴芝加哥公牛队帽子的人没收了胶卷。不过丹麦人还是通情达理的，他赔了那位女士胶卷钱。 虽然毒品市场行将绝迹，虽然大多数哥本哈根市民似乎都倾向于让克里斯蒂安亚保持原样，但政府还是在竭力推行一项计划，以剥夺社区的特殊地位，使其“正常化”。2004年，议会通过一项法令，规定自今年起克里斯蒂安亚的住户不再被看作一个整体，而是分离的个体，他们必须以市场价格购买或租赁住所和商铺。这个地方将被私有化，私人承包商将建造几百幢新居民楼。克里斯蒂安亚和政府正在协商谈判，但彻底的变化——回到体制内——似乎不可避免。 在一个友善的局外人看来，丹麦政府不该如此执着地要拿克里斯蒂安亚开刀。嗨，伙计，35年了，让他们去吧。如今的克里斯蒂安亚人就像一群孤绝的土著居民，只要不过分越轨并危害到整个社会，他们不寻常的住宅和习俗就应当被允许保持原样。标语、贴纸和涂鸦写着BEVAR CHRISTIANIA（守护克里斯蒂安亚）和FORSVAR CHRISTIANIA（保卫克里斯蒂安亚），正说明了他们稳健保守的诉求。另外，有商业头脑的技术官僚应该认识到，这是一个声名在外、价值日渐增长的无形品牌：整个哥本哈根到处都是克里斯蒂安亚主题的T恤衫、雨伞和自行车，每天平均有2000人来此购物和旅游。 另一个自1971年起就已存在、极为隐秘的嬉皮士社区分布在南部的护城河两岸。巴龙帕肯（Ballonparken）是这座城市中牧歌般的梦幻之地，它静谧开放，没有壁画，没有路标，没有咖啡馆，也几乎没有游客，不像克里斯蒂安亚那样张扬反主流文化的个性。掉头穿越克里斯蒂安港，如果走对路的话，就会来到另一个隐蔽的村庄，其坐落之处连街道都称不上，所以多数哥本哈根居民都未耳闻，更不用说游客了。维内里斯特（Vennelyst）这个令人捉摸不透、氛围私密、神秘孤立又极为古怪的地方就好像托尔金笔下荷比人的家乡，它的名字意为“交友之地”。丹麦人告诉我，这是对民族和睦的颂扬。只有夏天（包括晚春和早秋）这个社区才对游人开放。我敢保证，任何人在这儿的砂石路上走过，都会气喘吁吁、面露微笑。 维内里斯特也坐落在政府的土地上，但不像克里斯蒂安亚那样私占土地，而是在1892年通过合法手续租来并将之划分为小块。那时正值带有乌托邦色彩的“副业生产地和休闲花园运动”兴起，这场运动于20世纪中叶在欧洲和英国达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