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班
在佛罗伦萨漫无目的地走动,感受一下它的温馨氛围,是一件赏心乐事。它也是一座现代化都市,深受噪音和交通拥挤之苦,并且不愿成为历史的神龛。尽管如此,那些已故的文艺复兴大师仍然光芒四射。走在每一条街上,我都能看到博物馆名画上的面孔。十字路口,一辆低座摩托车在我面前飞掠而过,摩托车手让我想起了拉斐尔笔下骄傲的美女,我把这幅画面取名为《摩托美女》(Madonna of the Vespa)。我看到一位老人站在门口,照管着许多养金丝雀的鸟笼,不禁想起了吉兰达约(Ghirlandaio)笔触婉约的肖像画《老人和孙子》。硕大的獒和它们那时髦的主人从托尔纳布奥尼大街(Via Tornabuoni)一家家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店前经过,就连这一场景也让我觉得活脱脱就是乌切洛或者瓦萨里(Vasari)笔下的狩猎场面。 星期四晚上塞西尔在画室举办关于人文现实主义的倡导者马萨乔的讲座,吸引了许多说英语的外国侨民。后来,我们站成一圈,一边端着纸杯喝酒,一边对传统艺术和现代主义展开热烈的讨论。我磕磕巴巴地为当代艺术辩护,却敌不过塞西尔的论证。他旁征博引,上至提香、委拉斯凯兹(Velázquez)、凡•戴克(Van Dyck),下至刚兴起的复兴运动,观点让人折服。然后我们到一家餐馆边享用鲜美的烤鸭边继续讨论,许多喜欢寻根究底的游客也总会到这里来寻访“正宗的”佛罗伦萨。 第二天课后,我参观了卡尔米内圣母堂(Santa Maria del Carmine)内的布兰卡奇礼拜堂(Brancacci Chapel),亲眼目睹马萨乔如何在一个乞丐斗篷的褶皱中将光与影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圣马可(San Marco)教堂(也是我祖母最钟情的教堂),我在弗拉•安杰利科(Fra Angelico)充满虔敬之心的壁画后面发现了铅笔画的痕迹。此次求学经历着实让我开了眼界,我知道,线条和形式正在帮我解开早期艺术大师笔下的种种秘密。 我一直仰头看壁画,脖子都酸了。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砌成的洗礼堂,我亲眼目睹了一出佛罗伦萨奇观:一群法国修女坐在长椅上,每个人腿上都放着一面镜子,仿佛一个个闪闪发光的金盘,她们从镜子中舒舒服服地细究着天花板的图案。 回到画室,安跟往常一样巡视着学生的画。我不时听见她说“要建立起色彩的明暗关系”,“轮廓要准确”,或是“还需要重新做铅垂线……这个地方,腿部,这条胳膊……不要太早涂阴影”。 写生班上有14名学生,由于画室不主张大量招生,整个学校只有35名学生。有的学生来这里接受短期培训,上一年的基础课,为将来读美术院校做准备。其余的学生,像身材苗条的波士顿姑娘达尼埃尔•德维纳,还有俄勒冈州波特兰来的女孩阿迪斯•德弗列斯,都立志要成为画家。这里的培训十分严格,强度很大;休息期间,我看着同学们的作品,对他们的未来充满羡慕之情。 “我们这里总有些人不爱学习,”一位老师说道,“他们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逃课,缺乏动力,画画时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激情。” 我走进画室,在画架旁站定,一下子心就静了下来,全神贯注。时间仿佛停止了,除了眼前的画架,万物都不复存在,就连一直折磨我的牙痛也被抛诸脑后。弗雷德•霍勒是一名颇有抱负的公司管理人员,几年前参加过塞西尔工作室的夏季班。他曾告诉我,学画画改变了他的生活。现在,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想我眼里也许已经有了那种“激情”。 塞西尔亲自指导的那两天,他在画室里走来走去,力图以他的感召力唤起我们这些学生内心的激情。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渴望能听到一句评语,如果你对他的理论心悦诚服的话,他的评点便带有一种米开朗琪罗式的权威。他退后几步,摸着下巴,看着我的画,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很多地方都处理得不错。轮廓不错……有点像。如果能更好地区分光和影,然后在光影之间加上暗影的过渡,就不错了。你的轮廓画得很棒。如果能再学一个星期,不用说会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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