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厘岛之灵

若你心存疑虑，也实属正常。谁会指望酒店提供纯正的当地文化？旅行者一直以来都纠结于纯正性这一问题，从夏威夷的Kona岛到尼泊尔加德满都，莫不如此，但巴厘岛的争议尤为强烈，因为其旅游和传统长期存在着奇怪的共生关系。（法国人类学家Michel Picard在1996年的研究《巴厘——文化旅游与旅游文化》中对此提出了尖锐的批判。）所以这样的抱怨并不新鲜，实际上也根本算不上抱怨。巴厘岛的一大特点——也是到这里旅游的一大乐趣——就是神圣与世俗、纯正与不真之间模棱两可的界限，如果这样的界限存在的话。

为了瞧瞧巴厘岛更鲜为人知的地方，我们朝西南海岸出发，那里有Alila Hotels & Resorts酒店集团新开业的Alila Villas Soori。酒店的地段很不错，两边是绿油油的稻田和黑沙滩，如果让你觉得昏昏欲睡，那就对了。Seminyak的时尚精品店离这里只有40分钟路程（只要不堵车），但这片角落依然安静得没话说，难怪许多老外都选择在这儿安家。

Soori的优势是离岛上有趣的Tanah Lot神庙较近。神庙所处的岩石嶙峋的海岬至涨潮时就会变成小岛。日落时，旅游大巴泛滥成灾，不过Alila的客人可趁早晨大批人流还未涌来前轻松参观Tanah Lot。

虽然西南边人不多，但休闲活动和巴厘岛其他地方一样丰富多彩。骑车沿乡间小路驶去，我们来到以烧制陶瓦为业的村落。空气里弥漫着临时瓦窑散出的烟味，村民人人都似身披红色微尘。村子虽穷，但每幢房子周围都是精细雕琢的石墙，保护着最典雅神圣的寺庙和巧夺天工的神龛。

说到这儿，我们必须讲讲巴厘岛极致的感官体验。相比香港或曼哈顿，该岛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更丰富的内涵：金翅鸟雕塑和华丽的大门、铜鼓和长笛、面具和图腾，还有阳伞下用黑白格子布盖着的雕像。几乎处处皆美。在西方，我们把艺术品藏在博物馆，把膜拜的神像安置在教堂，在巴厘岛，和宗教有关的工艺品随处可见，连人行道上也有。甚至昨天蕉叶篮里装的祷告供品，也会在排水沟里留下星星点点的赤素馨花瓣。

这就是为什么巴厘岛会令异国游客神魂颠倒的缘故。没有了各种框框和标签限定所见所闻，游客轻而易举就被征服。一天下来，耳目身心俱疲。寺庙门口，你会停下来，赞叹象头神非凡优雅；街上，你会发现有家出售雕像的工场摆了200件一模一样的作品。柚木餐桌究竟是古董，还是因为外面淋了六个星期的雨才变成这样，实在难以辨别，区分艺术品和赝品同样有难度。

“但什么是真的呢？”你内心会有这样的怀疑。“我应该看什么呢？”在巴厘岛，没有标准答案，或者说答案就是，“什么都是真的，什么都要看看。”

“什么都要看看”可用作Hotel Tugu Bali的座右铭。这家酒店坐落在Canggu宁静的沙滩上，离Tanah Lot不远，主人是爪哇艺术收藏家Anhar Setjadibrata。拥有22间套房的酒店号称可让你亲密接触“印尼的艺术、灵魂和浪漫”。其女儿Lucienne管理酒店，她说父亲是因为母亲要求他“把所有艺术收藏搬出去找其他地方存放”才建了这家酒店。显然，Tugu更像圣物箱，不像酒店。房内放满印尼特色的物品——石雕、木偶、乐器——每个垂直表面无不醒目地挂着帆布画、拓印作品或挂毯。这是个难以置信的地方，我说真的：它就像五彩斑斓、呼之欲出的热带景观。的确，Tugu是巴厘岛的缩影：你会希望突然出现神秘人物为你一一讲述其中的故事。

在Tanah Lot神庙，我和一位拥有法国和印尼血统的萨满巫师聊开了。他曾是银行家，或许以前是巫师现在是银行家，我无从得知。他说话很抽象，这家伙貌似不仅生活与常人大相径庭，就连像常人一样说话都难。据我所知，他有4000万美金的身价。

巴厘岛有许多曾经的一流成功人士，他们来到这里，爱上这里，然后，如一位朋友所说，“和巴厘岛浑然一体”。甚至连大型酒店业者在巴厘待上一段时间，都会滋生超俗的气质。到七月，Liv Gussing经营Amandari酒店已有七年，她是我见过的最淡定的酒店经理，举手投足间称得上有禅宗的气度。热情的爱尔兰人约翰•奥沙利文John O’Sullivan主管巴厘两家四季度假村，同时他的另一职业是神秘诗人，他说自己是“周游世界寻找隐居族人的凯尔特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