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彭：高高洛基山

后来，我们一大群人穿过大雪覆盖的街道去洛伊斯•史密斯•布雷迪（Lois Smith Brady）的维多利亚风格住宅做客，她经常为《纽约时报》专栏写稿。布雷迪是个体型娇小的金发女子，风趣幽默，喝酒很痛快，在客人之间穿针引线，晚会结 束的时候，厨房里就剩下我和她，还有拉索和其他几个人，除了拉索，我们大家都说好一周后结伴去雪谷滑一圈。我踉踉跄跄地回到酒店，真想今后好几年都住在这 儿，我决定明天去“谷底”滑滑雪，那儿应该是该地区发展最快的地方。

阿斯彭的优越感和高昂消费造成了连锁效应，原先大部分都是由西班牙低收 入者居住的巴索尔特（Basalt）和卡本代尔（Carbondale）之类的城镇越来越贵族化，如今它们的住房均价已近100万美元，使全国各地的人纷 至沓来。现在，阿斯彭的居民每月第一个星期五都会去卡本代尔参加周五艺术参观日（First Fridays Art Walk），届时整座城市只有画廊开放，人们都三五成群地涌到街上。建筑师迈克尔•利普金（Michael Lipkin）对该地区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影响，他规划并建造了Willits社区。Willits距阿斯彭22英里，是佛罗里达海滨区 （Seaside）之类的新都市风格（New Urbanist）的城市，海滨区由利普金于耶鲁建筑学院的同窗设计。“建设社区的概念是，任何地方都可以步行抵达，”1980年从曼哈顿搬到阿斯彭的利 普金如是说。

如今，Willits有1800名居民入住，成为可持续健康发展的模范。社区内有湖泊、足球场和穿越一座长条形公园的跑道。社 区的一端就是传统化的网格状“市区”——配备了销售美味三明治的百货商店，商店外墙上花花绿绿地画着1950年代得奖的康诺克广告复制品。边上一排都是餐 厅，另有一座两层楼的纽约loft风格的公寓楼，可从那儿观赏价值连城的山景。坐拥其间的是一家时尚的新美国风格餐馆Crave，餐厅的大厨就是从阿斯彭 口碑很好的Hotel Jerome里挖过来的。

我本来想在那儿待一会儿，但我和其他人约好了共进晚餐，于是回到阿斯彭去了新建的 Social餐厅。餐厅同阿斯彭年头已久的著名餐厅Elevation在市区的同一个地段，且Social也是由这个团队经营，其中有冈纳•萨克斯 （Gunnar Sachs），他父亲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冈特•萨克斯（Gunter Sachs）。时髦的酒廊内摆着长条软座，悬挂着球形银制吊灯，玻璃墙后则是一座高及天花板的葡萄酒架，Social餐厅供应的是餐前点心，如神户肉丸、 香蒜干酪泥和焦糖洋葱沙律，这些正好都是我最爱吃的美味。Social温文尔雅的餐厅经理及合伙人丹尼丝•沃特斯（Denise Walters）刚第三次搬来阿斯彭，这次是从纽约搬过来。她带着我去楼下的Elevation，我们继续在那儿饕餮不已，纵饮着açai马提尼酒，这种 巴西的琼浆玉液相当好喝，酒吧招待老是得把它藏起来，以免员工跑来偷偷地喝一点。

周围的人在都在谈论着接下来要去哪儿玩。有的人会去 Matsuhisa餐厅的酒吧，这家松久信幸餐厅的老板是阿斯彭的亿万富翁迈克尔•戈德堡（Michael Goldberg）。我听说戈德堡开业三年的俱乐部Belly Up Aspen是城内第一家演奏当代音乐的舞厅，每年都会举办世界级的表演活动。恰好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穆尼打来的，他正在不远处的Pacific Seafood & Raw Bar喝酒。我们到那儿时，留着小胡子的画家帕斯卡雷拉正在接受别人祝他画展成功的贺词，他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们又喝了很多马提尼酒，后来酒吧里有个人 认出了穆尼，走过来给我们几张观看Belly Up表演的票。几分钟后，我们就已经到了那儿，频闪灯和电子乐震耳欲聋。舞池上方的角落里，静静地待在包房一角的正是戈德堡本人，他体形魁伟（他兄弟是个 壮实的专业摔角手），四周美女如云。

午夜时分这地方仍然是震天响，但几小时后我就得上山了。我去见了麦克•史密斯（Mac Smith），他是阿斯彭高地滑雪巡逻队队长。闹钟铃声大作的时候，天气仍然漆黑一片。我收了下e-mail，发现洛伊斯•史密斯•布雷迪和其他人说好去 雪地滑雪的计划取消了。我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去乘高地班车。

街上空无一人，履带车的灯光是山上唯一可以发现在移动的东西。我走到高地底 部的大楼内，循着咖啡的气息来到巡逻队会议室。大约有20个人——年龄从二十岁至五十岁不等——聚在一起，他们扣着雪靴搭扣，吃着松饼。这些人都是阿斯彭 百里挑一的好手，在麦克•史密斯的强化训练营里通过考验后，在科罗拉多担任颇受人看重的巡逻工作。

史密斯留着浓密的灰色胡须，眉毛很长，一 条往上翘，一条往下垂。早上7：55整，他大步流星地跑进房间，往墙上一靠。他说起话来虽然轻声细语，但很有效率，他先说护栏坏了，要求修补，接着又说 “昨天有一人失踪”，失踪者先是有人看见，后来又不见了。然后，他朝精通雪情和天气的专家转过身，专家赤着脚，个人矮小，唇上蓄着小胡子，但脚趾修长，他 对信风和气压说了半个小时，然后以“我就说这些”作结。

“好，我们走吧，”史密斯说完，不到一分钟房间里就空无一人了。

我同 史密斯乘缆车上山，他是巴索尔特人，路上他一直在听挂在胸前的对讲机。我让他说说高地雪谷的历史，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说着说着动起了感情。1984年他 想开发雪谷的时候，手下的三个巡逻队员被枪杀，此举是为了故意引起大震动。他用了四年时间才重拾信心，再次接受这个挑战。雪谷开张那天，他将三个花圈放在 了朋友墓前。“这就像是个梦，你不知道这个梦会不会成真，”他说。此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死亡事故。

我们来到山顶，先滑雪至巡逻站，这是一座建 在木桩上的太阳能木屋。他们正在训练两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犬，这是为了营救雪崩中的受困者。史密斯狡黠地笑了笑，提议我去洞里看看，一开始我同意了，但看到 自己要被埋进去的小木屋在六英尺深的地方，就改变了主意。史密斯大笑起来，我拿过铲子，帮着他们将两名巡逻新手埋了进去。猎犬从未在山上接受过训练，但它 们被松开后，马上通过嗅觉确定了埋人的地方，站在上方不停地吠叫着。

最后，总算到了去雪谷滑雪的时候了。我戴上头盔和护目镜，将雪橇绑在背上。“祝你好运，”史密斯说道。我朝履带车走去，它会把我往上带到三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接下来的一英里半我得靠自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