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彭：高高洛基山

我打点装备的时候，森普尔和我聊得很开心，我们聊起了给草地割草，他整个夏天都在做这事。森普尔很好相处，是个颇为热心的人，当我知道他父亲就是著名的剧作家小洛伦佐•森普尔（Lorenzo Semple Jr.，代表作《神鹰三日》） 时，一点都没吃惊，他管他叫“我的英雄”，他父亲是30多年前带他来阿斯彭的。森普尔身上仍旧有些好莱坞的特点——比如，打完电话后会夸张地吻一下。我不 禁觉得，他身上完美地结合了勇气和魅力，正是这些特质使得阿斯彭如此独特。“我信仰两种宗教，”他说。“山地车和滑雪。今年我的目标是在高地雪谷中滑 200圈。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滑了有152圈了。”

不管去哪儿，总能听到人们谈论“雪谷”——在像阿斯彭这样的户外仙境，人 们对它的重视更是不容忽视。冰上钓鱼、摩托雪橇、越野滑雪和山间木屋，这儿什么都有。此外，阿斯彭乃是北美唯一一个拥有四座可滑雪的独立山脉的度假城市， 这些滑雪场总占地面积达5285英亩，均达到世界一流标准。但高地雪谷——坐落于高地山上，从城区乘坐免费班车十分钟即可抵达——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全 封闭式雪谷，但要保证这儿的安全，得靠滑雪巡逻队。我上次在阿斯彭滑雪是2002年，那时雪谷刚开张，我知道这次自己肯定也会去那儿。

当 晚，我乘车进城。主街上悬着一面面宣告本周活动的彩旗：全国滑雪比赛、钢琴家斯蒂芬•霍夫（Stephen Hough）演奏会、普利策奖得主理查德•拉索（Richard Russo）朗诵会和由公共广播基金会资助的比赛。我想去加莱纳街（Galena Street）逛逛，便朝市中心的埃尔克斯大楼（Elks Buidling）走去。商店橱窗里的珠宝和Zegna、Gucci和Dior品牌的服装闪耀着珠光宝气，勾起了行人的欲望。让我失望的是，我以前爱去的 Ute City Pub老酒馆如今物是人非，已成了Burberry品牌专卖店。但这倒没使我心情沮丧。尽管大雪时断时下，但温度一直在-20℃左右，干燥的空气清冽醒 神，四周的风景——群山、灯光映照的温馨街道——使人如梦如幻。“你知道吗，简直就是天堂里的另一天，”有人走过我身边时，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这么说。

我 想同阿斯彭的名人蒂姆•穆尼（Tim Mooney）一起吃晚饭，他的Topper’s Aspen餐厅很低调，是一家温馨的小饭馆，地段很好，供应面食和砖炉烘烤的比萨。我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后面的桌子旁，对着《阿斯彭日报》（Aspen Daily News）警署公报大摇其头。

穆尼的故事同我遇见的许多居民一样。他1970年来阿斯彭的时候，只是中途休息一下，但自此他就 再也没离开过这片土地。从那时起，他做过许多事：在阿斯彭人约翰•丹佛和吉米•巴菲特手下当制片经理，他还当了23年的滑雪教练（他的弟子中有许多像杰克 •尼科尔森这样的名人），但2001年，他因为在山上伐木开辟新的滑雪道而遭解雇，这件事使他声名大噪。为了纪念他，居民现在都把这条滑道叫做“穆尼暗边 滑道”。穆尼最近的工作是为索斯比拍卖行当房地产经纪人，他承认“现在这时候，这确实不是什么谋生的好工作”。尽管价格下滑，但阿斯彭的平均房价仍有 430万美元，耗资4000万美元的单身公寓也在红山上紧锣密鼓地建造着。阿斯彭的姊妹山雪庄山（Snowmass）正在耗资13亿美元开发规模浩大的住 宅区，近100万平方英尺的公寓、住宅、商业设施和分时度假房都将于今年建成。“这座小城的能量无穷无尽，”穆尼边说，边摇晃着光头，把默尔乐葡萄酒放了 回去。“阿斯彭约有1500个人可以投票。去年，房地产贸易额达到了25亿美元。”

我们谈起了30年前第一次来这儿以后发生的变化。那时 候，阿斯彭谷地医院每年会接生大约100个孩子，如今平均为300多个。人口增长和发展一直都在左右着当地的政治，从这方面看，什么都没变。照穆尼的看 法，至少没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以前的城市很有家庭味，还有老式的欧式旅馆。现在，我们却在阿斯彭山脚下停着崭新的邮轮，”他指的是前几年开张的豪华酒 店。穆尼认为，随着阿斯彭的长住居民和活动家亨特•S•汤普逊在2005年去世，反对过度发展的斗争也遇到了挫折。汤普逊活着的时候，穆尼和一群人每周都 会在亨特的猫头鹰农庄（Owl Farm）厨房里聚会，许多人都将此称为“阿斯彭政治指挥中心”。他们制订限制开发的策略，而被汤普逊称为“贪欲很重的人”则被摒除在外。比如，1995 年，该团体成功阻止了737客机降落至该地的机场（虽然现在每周都有150班客机降落于此，但不见737的身影），当时用的是新加入的艺术家汤姆•本顿 （Tom Benton）设计的宣传海报，上面的口号是“我们不吃屎”，这张海报如今广受赞誉。

如今，又有一场反对机场扩建跑道的运动在酝酿之中。“亨特对此肯定会很反感，”穆尼说。“在小人物对抗大企业时，我们失去了最强有力的声音。”

我 们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画家朋友保罗•帕斯卡雷拉（Paul Pascarella）打来的，他也是汤普逊的搭档，这次为在马吉德森美术馆（Magidson Fine Art Galley）举办作品展而来阿斯彭，阿斯彭的美术馆推出的艺术家都享有全国声誉。“这座城市很有意思，”穆尼说。“我不需要跑到纽约或洛杉矶去看发生了 什么事。他们会来找我。”

接下来几天，我四处乱逛，真希望自己能被抓起来，如果这样的话，倒不一定会是什么坏事。毕竟我无家可归，我和那些底层人物打交道时，从他们那儿得知，皮特金县监狱（Pitkin County Jail）景色很美、伙食很棒，还有阿斯彭艺术家免费上美术课。

我 在阿斯彭山或当地人称呼的阿贾克斯山（Ajax）上滑雪，在滑雪进出的豪华酒店Little Neil内的Montagna餐厅享用了一顿平生最美味的佳肴。餐厅里34岁的神童大厨瑞安•哈代（Ryan Hardy）在2008年詹姆斯大奖评选活动中曾跻身决赛，他的橄榄油可以当作葡萄酒列在菜单上，他做的精致菜肴——油菜花和芥末炒果汁羊肉腊肠使我饕餮 之口大开——的配料都是附近有机农场采购来的。还有一晚，我去吉文协会（Given Institute）听理查德•拉索的朗诵会，协会就是一个高档的会议中心，坐落于阿斯彭最老的住宅区内，那儿的许多房屋都还保留着西尔斯百货公司大楼的 风格。会堂内的演讲厅很正规——“感谢你们邀请我来联合国，”拉索在演讲台上开玩笑道——但这次活动仍然有种小城茶话会的气氛。滑雪教练、餐厅经理、前市 长海伦•克兰德鲁德（Helen Klanderud）和其他人在活动开始前都聚在中庭，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