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迷城
文:
余星池
| 图:伍远近
事实上对于第一面的顺德,我是失望的。 我原本期望能见到一些食肆林立的风景,并可以见本地人日日欢宴的场面,我希望“食”能似个标志遍布顺德大街小巷。但我只能去找寻,仿佛要去见一位羞于露面的新娘。 这个城市最热闹的食肆集中地应是美食城。可惜这美食城除了“龙的酒楼”(一家中华餐饮名店),剩下的竟是些川菜湘菜,与其他城市并无太大不同。显然要考虑到许多外地人的口味,粤菜对他们来说可能过于清淡。虽然此地的川、湘菜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的做得更好吃点(而不是更地道),但这毕竟是两回事。 另一处出名的是美食广场,这里倒吃的都是本地菜,我们估摸这块地方可能是顺德早两年拆了许多农庄(多因违章建筑)之后,将一些店家集中在此,只是风味全失,挤在一起吵吵嚷嚷。幸好我没在这两个地方多花时间。 我挑了顺德最热闹的地方住下,大良的步行街,紧靠百年老店——民信和仁信两家甜品店。这两家紧挨着,就我看有些过于紧了,左右不过几步路,与另一头的麦当劳也不远。装饰也相同,全是古色古香雕花小圆桌,一块圆玻璃,压在黄不拉叽的菜单上面,也不花哨。两份菜单的区别只在字体大小,而内容总归是差不多的。更相似的是服务员的神气,那意思同国内其他百年老店的服务员的欺客不同,她们也对你极有礼,只不过骨子里有股专家似的尊贵,还显得不那么循循善诱。 “要冷的还是要热的?”公式一样的提问。 “冷的如何?热的如何?”我不知死活再度挑战。 她一挑眉,我试图忽略接下来那隐隐约约的一个撇嘴。 “冷的爽滑,热的醇厚。”——鼓掌,好专业。 我应该记得教训,不要试图在顺德跟服务员套近乎,特别不要以一种非专业的态度,但我倒是瞧她们的神情,越瞧越有趣。她们维持着某种骄傲,这种骄傲如果能叫颜面,也便是顺德美食的颜面,它告诉你,到了顺德,你便到了中国的美食之都,你即便不以朝圣的心态,也最好不要有丝毫不敬。 这至少有助于你好好品尝吃到的一切。 但到了毋米粥,我又故态复萌。这家店在广州正当红,而在顺德一条不大的街里,正是总店。 这家店出自出租车司机的推荐,虽然他本人对生活在这么一个美食天堂并不感恩戴德,却也培养出了某种品位。他推荐的毋米粥后来被许多美食家们肯定,而我们之后从谭永强的朋友杨小姐的口中得知,毋米粥是她的一个朋友开的,因为家中人嗜吃,便干脆自己开了一家。 店里没有菜单,走过来一个女侍,她眉眼俊秀,说的粤语清脆好听,只是我全然不懂。她手上拿着张白纸,并用一种就我看来过于满不在乎的模样准备往上写字。她改用普通话问我要什么。要多少。要这种鱼还是那种鱼。要什么蔬菜。一路下来畅快淋漓。我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深知这是要我在那张空白纸头上来一番凭空创造,相信我,那绝对比现在写这篇文章要难。 然后我说了一句在顺德餐馆里最不该说的话:“你推荐吧。”当时我已又累又乏,每个细胞都呐喊着要好好吃一顿,但话说出口便心生悔意。 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我猜可能是那些极有主见的食客们早已剥夺了她成为一个更好的服务员的机会,而将她训练成了一个局外人。要知道顺德人从不在美食上让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万怡酒店——这家万豪集团的旗下酒店虽说是四星级,就设施看绝对有五星标准,那里的餐厅也是顺德几乎唯一可以上镜的餐厅——的餐饮总监莫兆庆便次次强调,对本地客绝对要分外小心,比如说婚宴。他来自香港,刚来顺德时便奇怪,到了在香港平日杀鱼的那个时间点,顺德的厨师却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后来别人告诉他,在顺德,鱼一定要现杀,不能早过一个小时,否则客人们是吃得出来的。 而我,则抱歉得成为一个瞪大了眼睛的爱丽丝,心里咕哝着用哪种方式摸着石头过河更合适。我边上,一个抱着婴儿的红衣大娘在店中央逡巡,并随意瞄着别人桌上的锅,自在如自家厨房,权威如美食评判,我一时将她当成老板,直到她坐下才发觉不是。她的同桌,可能是她的子女,正与侍者表示自己要什么食材,他们伸出食指和拇指,可能在比划一条鱼的大小,那样气定神闲,令我大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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