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迷城
文:
余星池
| 图:伍远近
丝绸与顺德的美食原本丝丝相系,而如今在顺德,丝绸这东西似乎已在天地间凭空消失了。美食,有一天也会这样么? 文/余星池、图/伍远近 迟到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 谭永强斜靠在门上,手上拿着手机,可能在翻找我早前发给他的短信。我们错去了另一个镇的东海海鲜酒家,等再赶回勒流,已经晚了。 勒流是顺德美食名镇,但并见不到什么小桥流水,也没有人家,城市规划者正用几车道的大路和高架桥炫耀他们照本宣科的成果,然后看到东海海鲜酒家的招牌,衬在一大堆毫无个性的水泥墙中,而“顺德厨王”正微笑着迎接我们。 闻说谭永强很有个性,但出乎意料地和蔼可亲,他笑纹明显,应是那种常笑的人。他刚刚重新装修过他的餐厅,角角落落摆一些小雅致或小乡村的风格,但没有改变整个基调,显得出他隐而不显的执着。我见过几张他在某些媒体上的照片,眉宇间有些凝重,我初时以为此人个性内敛,不好接近,见了才知道,那里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想来常笑也挥不去。 他问我们吃饭了没,我不知客气实话照说,此时厨房已经下班,于是谭大师便提出要做几个菜请我们吃。我陷于既窃喜能看到大师展露技艺又天性不喜劳烦人的踌躇中,谭永强已进了厨房。 先切了一盘鸡,于是我知道新龙门客栈某人对某只可怜的羊的行为,并非平空想象。他的菜刀仿佛自己长着眼睛,知道前行的道路,并以一种溜冰冠军优雅和顺畅的架势排除一切障碍,恰到好处的拐弯,美丽精准的线条,虽然我知道令人目眩并非这种才艺的最终目的,但看见便已令人感觉不虚此行。 准确。这也是罗福南常说起的一个词。做野鸡卷时,谭永强的一只手一直曲成一种姿势,好像被机器硬生生拗成。任何技艺若要到达顶尖,其实差别只在分毫之间,但其中的难度,并不比诞生一位减一分太瘦、多一分太肥的美女更容易。 而这对谭永强来说绝非游戏,他严肃认真、毕恭毕敬,眉目低垂,并在嘴角形成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好像一尊不苟言笑的菩萨。做菜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爱好,他对此从不怠慢,他说“我如果不是经常在厨房,那么就只能经常跑包厢同客人说对不起”。 他开这家餐厅已20年,现在分店开得到处都是的顺峰山庄还比它晚了一年,他不是没有机会,早十几年就有人要同他合伙,但他最终发现,要考虑经营,他就不能好好做菜。 如今他有些寄情于山水。在距餐厅车程10分钟内,他有一处农庄,在鱼塘和菜地之间,他说,这是他招待朋友的地方。偶尔,他在这里打打高尔夫球,逗逗那条叫黑妹的小狗,还有养养鱼,种种菜,晒晒鱼干。他拿出1930年代的六安瓜片招待我们,背靠着夕阳他轻呷一口难得的香茶,仿佛厨房中的烟火气从未在他身上飘荡过。 “世界上有些人吃东西为了果腹,有些人为了更精致的享受,因此世界上有了两种厨师,分别给两种人做饭,前者的数量远大于后者。”于是他便简简单单将自己定了性。从他在农庄中修了男女两个洗手间来看,他当初对农庄的想法并不仅是一个自己的修养地或隐居地那么简单。虽然他如今的生活方式更接近于每个文化人士的最终梦想,但连梅妻鹤子的林和靖都还要个虚名,何况如今连鹤都不易见到的芸芸众生。 于是他需要一个餐厅做折中地,即便由于他的坚持,那个餐厅多少会显得异类。而像他的农庄这样的地方,在顺德竟然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起码,我并无此幸运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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