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无瑕塔斯马尼亚

是啊，那就是以前的塔斯马尼亚。现在这座岛屿在变化，从罪恶的渊薮变成了时尚的美食目的地。南部的穆里拉（Moorilla）拥有塔斯马尼亚最早的现代化酒庄之一，并开张了一家酒店作为酒庄、小型有机酿酒厂和餐厅的配套设施，酒店客房为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别墅，坐落于德文特河（Derwent River）畔的山坡上。而在北边漂亮的静水河咖啡馆，瑞典式自助餐是我有生以来品尝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菜，它是融合了亚洲口味的“澳大利亚自由式风味”：淋蘑菇汁和松露油的扇贝生鱼片、海胆卵和鱼汤冻、头等牛排、香草榅桲等等。塔岛餐饮业追求的正是这种食材当地化的食风。在斯特拉斯林餐厅，艾尔普斯带我去了他的厨房，他在食品贮藏室满满当当的食材中忙碌不停。“在新加坡，甚至连棵胡萝卜都长不出来。我可没法生活在寸草不生的地方。”艾尔普斯每天驾车去餐厅都会途经酒庄，他从中悟出了烹饪的要诀：食材越新鲜，烧菜越顺手。他给我们看了春季扇贝、春季羊肉、鹿腰肉、有机香草和蔬菜，所有这些食材都未经过二道贩子转手。

“本地种植”透露出的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也体现在库姆珀身上。他一直在胡椒薄荷湾餐厅掌厨，这家餐厅极力表现了塔斯马尼亚刚刚兴起的美食风格。要去那儿的话，必须在霍巴特港乘豪华双体船前往，然后沿德文特河溯河而上，河流两侧危崖耸峙，悬崖上遍布沉积岩，栖息了很多白腹海雕和游隼，偶尔可见迁徙而至的鲸鱼群在海中畅游，最后双体船会停泊在木桥镇（Woodbridge）。甫下船，迎面而来的便是极为时髦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群。“城市里有太多的餐厅在如何使用农作物方面都不太得当，”库姆珀说，一谈起烹饪这门手艺的纯洁性时，他便语含讥讽。“它们太商业化。”库姆珀搬到塔斯马尼亚想有一番作为，他现在同家人住在一起，农场占地12英亩，以前他是素食者，可现在杀牛宰羊都是自己动手。当地农场主什么都供应给他，从精品榅桲到水牛应有尽有。“如今的塔斯马尼亚是个悖论，”午饭时库姆珀告诉我。“穷人的食物会出现在富人的餐桌上。遗憾的是，美食运动还是太精英化。

” 精英化不可避免，它的出现正是为了趋附雅皮士附庸风雅的倾向。可在塔斯马尼亚，此种现象很有必要。纵观其现代史，塔斯马尼亚一直因商品与资金匮乏而困扰不堪。由于持续数十年的炼铜业，北部昆士敦周围的山区地貌坑洼不平。塔斯马尼亚最大的产业仍是伐木业；令全球环保主义者恐慌不已的是，塔斯马尼亚成批成熟的树林被砍伐、焚烧殆尽之后，也只不过变成木屑而已。一大片树林砍伐之后，最大的木材将被运走，剩下的木桩则用俗称燃烧弹的液化柴油凝胶点火焚毁。然后林地上将会种植桉树。胡萝卜掺毒后被撒落各处，以毒死各类野生动物，如负鼠、小袋鼠、袋鼠、袋鼬、长鼻袋鼠等，以防它们啃吃幼苗。在西北部地区，我亲见伐木后的状态，一排排蓝色的橡胶树犹如听话的学生耸立在浓密的原始森林中。

该地的绿色食品和生态业并非仅仅是某种时髦的享乐主义：它们是岛上消耗资源的企业的死对头，这些企业的世界观相当实际。当然，那些囚犯们当时只能吃面团、猪饲料和羊油；即便大量涌入的定居者都是英国人也是如此。虽然南半球面北才能见到阳光，但有些定居者还是建立了朝南的乔治亚式房子。1950年代，盎格鲁-萨克逊人的思维定势开始改变，那时由于新出台的移民政策颇为宽松，欧洲人大量涌入。他们立即发现先来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塔斯马尼亚的气候与地中海几乎无异。塔斯马尼亚现代史上出现的首批葡萄藤是意大利人种植在自家后院里的，于是葡萄酒业开始慢慢发展，随之兴起的还有特色奶酪、坚果和水果业。

如果说有人试图扭转过去的蛮荒状态的话，那此人便是安妮·艾什伯特，她四十多岁，极富活力。“早期内陆地区种植橄榄树的农场主都是希腊和意大利移民，”我们在霍巴特喝咖啡的时候，她告诉我。1980年代早期，她的丈夫罗伯特开始经营自家农场。也就是在十年之前，政府出资让罗伯特的祖父砍掉已成熟的苹果树。“集体农场控制了澳大利亚，”安妮说。她和罗伯特决定阻止这股工业浪潮，于是返回农场从事小规模经营，种植橄榄树等。现在农场出产的橄榄油质量很好，有一股水果味，散发出青草和苹果的生涩气味，堪称澳大利亚最佳。

她告诉我的故事，我在岛上小农场主那儿听到过不止一次：我们已经相当成功，供不应求，几乎没法停手。生产成本过高，各项规定不利于小规模经营的生产，加之近年来，气候变化又加剧了塔斯马尼亚本已变幻无常的天气状况。我们喝完咖啡后，安妮陪我走到车边。她滔滔不绝地谈起了塔斯马尼亚的未来。“我们太与世隔绝，没法在商品市场上与他人进行竞争，所以只能以品质取胜。”但该岛的贫瘠状态烙印极深。安妮相信，塔斯马尼亚是天堂，但有一件事必须做到，那就是充分地尊重并认识自己。

与农产品相对的另一极就是土地，在种植葡萄的时候，土地的概念便涉及到土质、空气和气候状况，这些因素会微妙地影响葡萄酒的品质。塔斯马尼亚的葡萄酒业特别注重土地的独特属性，堪与法国趾高气扬的老派风范相抗衡。尽管如此，与内陆气候温和地区的名酒设拉子和批量生产的黄尾袋鼠葡萄酒（Yellow Tail）相比，塔岛品质一流的葡萄酒业更为注重凉爽的气候和小规模产量。在南部地区，堪与A级葡萄酒区酿造的解百纳媲美的拉图蓓依乐（Pauillac）式葡萄酒也在快速发展之中。沿海岸往北即可至艾普斯利峡谷酒庄，那儿的布莱恩·富兰克林在塔斯马尼亚是勃艮底风范最忠实的捍卫者，他将鱼厂改建成酒庄，酿造出了令人惊叹的黑比诺葡萄酒。富兰克林原以捕鲍鱼为生，如果时节当令的话，他还会下海捕鱼，为你做出海鲜烧烤大餐，令你兴奋不已。但在塔斯马尼亚葡萄酒探访途中，我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草岸酒庄，它浓缩了该岛30余年来葡萄酒业发展的历程。

草岸的酒窖是一栋开放式建筑，透过硕大的窗户可望见煤河谷（Coal River Valley）的各家酒庄和巴里拉湾（Barilla Bay）晶莹闪亮的三角洲。酒庄内环境通透、清幽，整饬一新。穹顶式天花板下满布桁梁和俄勒冈木柱，这些木料原是塔斯马尼亚船舱内的压舱物。早春时节，风和日丽，我拜访了这座草岸酒庄，遇见了塔斯马尼亚两位葡萄酒酿酒业的大腕安德鲁·胡德和托尼·舍雷。胡德堪称塔斯马尼亚葡萄酒酿造业的老大，他为岛上许多高品质的比诺酒设计了各种口味。现年59岁的他满头灰发，尽管是澳大利亚人，但颇有英国绅士派头。四肢修长的美国人舍雷身着靴子和工作服，在弗洛格莫湾（Frogmore Creek）经营酒庄，它是塔斯马尼亚最著名的有机酒庄。晚宴丰盛可口，有玉米糊烤鸡、黑布丁烤扇贝、弗林德斯岛羊肉排，还有我平生吃过的最新鲜的牡蛎。开吃后，他们便开始坦率地聊起了塔斯马尼亚葡萄酒的现状。

“以我们的规模而言，”胡德说。“只消一个人就既能种植葡萄，又能接待客户。我们的产量只占澳大利亚产量百分之一中的四分之一。内陆地区批量生产的葡萄酒产量巨大。但如果想要品质超棒的葡萄酒，那就完全不是一码事了。说起澳大利亚的黑比诺，没法不提塔斯马尼亚。”对胡德和舍雷而言，小即自由。（胡德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就是我的酒庄产品。要是你不喜欢，那就走人。”）但它也会非常、非常脆弱。大企业进入这个市场的时候，眼睛都盯着中国对高品质葡萄酒的日益增长的需求。可后来气候改变了。“全球变暖，”舍雷说。“接下来15年，它对我们的饮食方式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胡德同意这种看法。“我发现变化极为惊人，”他说。“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惠灵顿山上的雪会积上一整个冬天。如今，下了雪第二天就没了。

” 土地对环境变化极为敏感。但讽刺的是，至今为止，这种变化对塔斯马尼亚的黑比诺却是青睐有加。高档葡萄酒酿造成功与否也要看运气。如今，部分由于全球变暖的原因，过去三年来“每一年的天气都特别好。”舍雷说。澳大利亚上空臭氧层的减少增加了太阳紫外线的辐射，这样便增加了葡萄表皮的厚度，加深了葡萄酒的颜色。在朗塞斯顿（Launceston），我遇见了安德鲁·皮里，他对塔斯马尼亚的土地状况有极深的研究。皮里几乎白手起家开创了塔斯马尼亚的现代酿酒业，罗宾逊权威的《牛津葡萄酒指南》（Oxford Companion to Wine）提及了三个塔斯马尼亚人，他便是其中之一。“有一个问题，我可以好好地解释一下，”喝茶的时候，皮里告诉我。“天气越凉快，阳光照射越柔和，口味就越细腻。内陆地区气候更热，所以那儿的葡萄酒口味也更强烈，有橄榄和皮革的味道。这儿的口味更温和。我们的葡萄酒有果味、花味和香料味。”

悉尼出生的皮里说话轻声细语，举手投足优雅得体。拥有“法国血统”的他1980年搬到了塔斯马尼亚。皮里登上舞台的时候，塔岛的葡萄酒仍然不成气候，那时候大约只有1500棵葡萄树。他马上发现从纬度、阳光强度等许多方面来看，塔马尔谷（Tamar Valley）与他曾经在那儿工作过的阿尔萨斯及勃艮底极为相像。皮里和他的兄弟订购了5.1万棵葡萄树，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便在塔岛现代葡萄酒业史上首次开创了商业模式。

三十年后，塔斯马尼亚葡萄酒业取得了空前成功。如今250座酒庄总占地达3200英亩，这两项数字都比过去八年翻了一翻。但正如舍雷和胡德对我所言，规模大也会引起麻烦。2003年，塔斯马尼亚的木材业巨头君斯公司注册了“塔马尔山”这一商标，使其成为北部最大的葡萄酒酿酒企业。两年后，君斯公司聘请皮里经营酒庄。“所有人都惊呆了，”胡德说。“他把塔斯马尼亚的葡萄酒推向了世界。”但君斯公司有无兴趣酿制高档葡萄酒却仍不太明确。公司还想在塔斯马尼亚北部葡萄酒区中心地带的塔马尔谷建立纸浆厂。这可以让公司自行处理它们砍伐下来的成熟木材。于是舆论群起而攻之，因为纸浆厂会将大量硫磺排入贝斯海峡（Bass Strait），使海洋生物的处境雪上加霜，更不用提它对如今塔斯马尼亚良好形象的破坏了。“我只有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才会续约，”艾尔普斯说。“他们这样做很有可能会破坏我最近十年来所做的努力。”

皮里对这样的呼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认为这只不过是小规模酿酒企业的反应而已，”他说。从塔斯马尼亚的地貌来看，塔马尔山面积广袤。皮里又说：“我作为小酿酒商参加了好几次会议。君斯公司的所作所为确实引起了争议，但对于一个依靠资本发展的企业而言，这只不过是筹集资金的一种方式而已。法国许多高品质的酒庄都归大企业所有，它们对此安之若素。”纸浆厂的建立并未引起他的焦虑。“也就是两天前，”我们即将喝完茶的时候皮里说，“我见了君斯公司的老板。他刚参观了智利的一家纸浆厂。工厂就建在成片的酒庄之间，墙壁上爬满了葡萄藤。有一张照片，拍的是厂长正在喝工业废水。”他朝我微笑着，显得很有信心。“我们在这件事中的反应并不是很理性。”

塔斯马尼亚许多地方都很美，它会在你的脑海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在这座小岛上，驾车一个小时到处转悠的话，你就会发现无数美景，如干燥的灌木林，白沙滩，桉树雨林和肥沃的牧场。地球上没有任何地方能与它媲美，它犹如天堂，如果不是由上帝精心设计的话，那也肯定是名厨艾里斯·沃特斯的手笔。不仅风光无限好，处处皆可品尝到美酒佳馔，而且人们在其中倾注了最深刻的体验。可后来兴奋感消失了，我们发现塔斯马尼亚与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相比没有什么两样。就在它意识到自己是最后一个坚持小而精致这种品质的堡垒时，各种开发力量却在集中威势将它消解。之后大自然也发动了攻势。我回美国一个月后，由于气候极度干燥，加之时速60英里的大风，降落到布坎南的小山谷中的一场林火摧毁了尤里卡农场。“我们损失惨重，”如今安妮说道。“可我们挺了过来。”他们的暖棚被烧毁，篱笆消失无踪，腐殖质的土地烧焦后也已无法开垦。但他们仍在塔斯马尼亚坚持着。“我们正在重建，”安妮说。“农场会比以前更大更好。”

帖士

最佳旅游季节

夏秋季（12月-5月）阳光明媚，气候干燥，白天气温在18至24℃之间。

抵达

墨尔本与悉尼至霍巴特之间开通了澳航（Qantas Airway）与维珍蓝色航空（Virgin Blue）的航班。霍巴特机场内有安飞士、赫兹及廉价（Budget）等大型租车公司，均提供租车服务。

下榻

Hatherley House

43 High St., Launceton; +61-3/63347727; 双人间$131起

Henry Jones Art Hotel

25 Hunter St., Sullivan's Cove, Hobart;+ 61-3/62107700; thehenryjones.com; 双人间$255起

Islington Hotel

321 Davey St., Hobart; +61-3/62202123; islingtonhotel.com; 双人间$350起

美食

斯特拉斯林餐厅（Daniel Alps at Strathlynn）

95 Rosevears Dr., Rosevears; +61-3/63302388; 双人午餐$110

勒布里纳餐厅（Lebrina）

155 New Town Rd., New Town, Hobart; +61-3/62287775; 双人晚餐$139

胡椒薄荷湾餐厅（Peppermint Bay）

3435 Channel Hwy., Woodbridge; +61-3/62674088; 双人晚餐$106

静水河咖啡馆（Stillwater River Café）

Ritchies Mill, 2 Bridge Rd., Launceston; +61-3/63314153; 双人晚餐$149

酒庄 艾普斯利峡谷酒庄（Apsley Gorge）

Rosedale Rd., Bicheno; +61-3/63751221; discovertasmania.com

弗罗格莫湾酒庄（Hood Wines, Frogmore Creek）

208 Denholms Rd., Cambridge; +61-3/62485844; hoodwines.com.au

草岸酒庄（Meadowbank Estate）

699 Richmond Rd., Cambridge; +61-3/62484484; meadowbank wines.com.au

穆里拉酒庄（Moorilla）

655 Main Rd., Berriedale; +61-3/62779900; moorilla.com.au

塔马尔山酒庄（Tamar Ridge Estates）

653 Auburn Rd., Kayena; +61-3/63941111; tamarridge.com.au

活动

尤里卡农场（Eureka Farm）

89 Upper Scamander Rd., Scamander; +61-3/63725500; discovertasmania.com.au

萨拉曼卡集市（Salamanca Market）

Salamanca Place, Hobart; +61-3/62382843; discovertasmania.com.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