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制造
文:
何晴
| 图:戴牟雨
景星街两侧伸展开支巷,店铺里卖着葫芦丝、水烟筒、绣花鞋、银饰、寄居蟹、革命勋章、乳扇、陶器……凡是你想要找的,都可以找到。路口那栋仿古建筑的花鸟市场大楼里,虽一应俱全,进门后却略感阴沉。缺少阳光普照,那些珠石玉器、民族服饰都如落满灰尘的陈年旧物,不再香艳诱人。 “在昆明,你永远不会觉得过分鲜艳,在强烈的光照下一切都很自然”,一名当地女孩夸耀道。而当时我正在为每件我没见过的奇幻之物着迷,并企图把刚买下的繁复夸张的饰品都穿戴在身上,以改变我从北方来的单调形象。 昆明冬季的日照量胜于以金色阳光著称的马德里。我揣测被暴晒的城市们,是否更容易让阳光培养起对色彩的敏感与渴求,连墙瓦、裙帽的上色都肆无忌惮。毕加索说过,没有体会过马拉加阳光的人,就创造不出立体主义绘画艺术。在艳阳高照下的这片土地,相信也决不会染上色彩的营养不良。 在创库大门外一抬头,不知何时经过的喷气飞机在蓝天划下一道白色弧线。与众多艺术家喜欢在空旷的工业区卜宅而居一样,它的前世是工厂废弃的仓库和生产车间。红色裸砖外墙上不加修饰的管道交错,去年在诺地卡举行的北欧爵士音乐会的海报在风中飘扬,背后是“加强防范,X保X全”的消防口号。现在诺地卡室内正举办稚童绘画展,这些出自五六岁孩子之手的未来派或野兽派画作正迎合了艺术民主的主张。 叶永青的上河车间只开了侧门,在树着青绿色人体模特、挂着毛泽东语录的院子里,有两个女孩、一只肥猫、一只孔雀。女服务员告诉我,“叶帅不在。”他的个人工作室里丢弃着一张由两排红色女人大腿支撑的玻璃桌,不知是否出自迷恋女性大腿的罗旭之手。罗打过一个精辟的比方,大自然造就女人的时候,头部装配得像一部超转台,上半身弄得像一个应有尽有的超市或小杂货摊,腿部却是精心塑造的艺术品。在昆明郊区他如蚁巢的土著巢里,就散落着无数类似的大腿雕塑。 而铁丝网后那只茂盛美丽的公孔雀背过身去,跃上台面,面朝白布顾影自怜,叫我怀疑它得了一场冬季抑郁症。“它冬天不会开屏。”黑瘦而美艳的服务员提醒我。 我们从一架陡峭铁梯爬上屋顶,空旷乌黑的天台上有露天桌椅。风驰而过,万籁俱寂,云南白药厂近在咫尺。而此刻所见的风景却是被生活琐碎包围的一个个阳台。随后我和朋友在井品画廊内不约而同喜欢上一幅题为《我家住五楼》的水彩画。一栋看似贫瘠的老公房洋溢着金色调子,透露着画家陈流在空洞、快乐的平庸中挣扎,并露出一丝诙谐笑容。它立刻被证实是这家昆明最大的私营画廊内目前售价最高的画作。而陈流坐在一旁却有几分羞涩。画廊经理李小松兴致勃勃地介绍今年出版艺术刊物、建造风景写生地的计划。他对作品实行的升值销售,也许将培育起一个日渐蓬勃的昆明画市。 老别墅的某个小房间,一堵墙壁是火红海洋中漂着巨型骰子和水杯,对面是海蓝色天空中挂着一朵粉色百合,我们就夹在颇有西班牙萨尔瓦多•达利风格的火热与宁静中用餐。我揣测它们风格接近的凭据之一,是它们的家乡都以阳光闻名。红纱蒙住的窗外暮色渐起,餐盘撤走后上了清茶。这间超现实主义风格的房间,终究还是在生活的逻辑框架内。 都市特质的昆明标签 巴黎银行的年会连续两年把盘龙17号选为定点餐厅之一。当时菜单已经敲定,还需挑选合适的配餐红酒,策划人要求不看商标、只凭口感在餐厅准备的云南干红、昆明干红、长城干红、法国波尔多干红之中挑选。 在一一品尝之后,法国人最终称赞的这一杯,是昆明干红。 许多时候,昆明这座被成功打造为国际旅游都市的省会,在云南各地精深艳丽的背景前,显得身份难辨、模棱两可。世博园、民族村、滇池等各大景点在惜时如金的游客衡量下总是成为最先被丢弃的鸡肋。昆明机场里国内外游客如潮,他们或在酒店的窗口观赏下午三点交通堵塞的昆明城,或在美食街觅得一碗过桥米线后,第二天立刻转身去了丽江、大理、西双版纳、香格里拉……因此,当我坐在盘龙17号喝着昆明干红的时候,我形式化地提醒自己,这是在昆明,而不仅仅是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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