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那缕丝绸西去

嘉峪关 秦汉以来的历代王朝都在这里派兵驻防。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建成嘉峪关，为明长城最西的终点。 火车上一名武威男人骄傲地数着他去过广州、珠海、北京，可是他没去过嘉峪关或者更西的地方，往西有什么，他只是听说。 在我们漫长的旅程中，嘉峪关和武威之间只有极短一截铁道，而对于当地人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因为，这是万里长城最西的终点，在明代出了嘉峪关就去了不属于自己的西域。战争、丝绢满地的利润、美女，这些都可能让一个人去而不返。古人持了嘉峪关的关照就如同今天持了护照和签证，才得出入。遥远的出生入死的豪迈，在今天的关城里成了娱乐游客的“关照”，交点钱就可以在写你名字的纸上敲章留念。 明洪武五年，征虏大将军冯胜奉明太祖朱元璋御旨，在祁连山与黑山之间的嘉峪塬上建起嘉峪关。而这个边塞雄垒在今天依然坚固雄壮，没有一个角失去棱。最喜欢的是那个明代戏楼，精致鲜艳，两侧的对联是“离合悲欢演往事，愚贤忠佞认当场”。不禁想象着那些有剧情的唱腔，曾经在某个黄昏回荡在庞大的关城和戈壁滩上。 车子驶过戈壁滩时，我们一路看到的都是长城的断壁残垣。有些较为齐整的城墙突然被一条公路切开如长臂被斩断，城墙上裂开一些豁口。 有时候记忆和土质一样脆弱。 敦煌 敦煌，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取名敦煌，含“盛大辉煌”之意。汉武帝时，置敦煌郡，距阳关、玉门关各70余公里。北魏、隋唐时期开凿的莫高窟位于敦煌东南25公里，有东方艺术宝库之称。 出了嘉峪关便是“口外”——古代流放犯人的地方。这里就如想象中那样除了戈壁还是戈壁，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那片经历过大喜大悲的绿洲。 西晋和尚法显沿丝绸之路求法时曾经过敦煌，描述它：“有塞，东西可八十里，南北四十里。”当时的敦煌城在河西诸镇中以规模大、人口多、物产丰富而著名，是历代中原政府经营西域的后方大本营。 到了明初，嘉峪关的关门紧闭。这既一劳永逸地阻挡了吐鲁番人的进攻，也使被关在门外的敦煌遭到了政治遗弃。这颗耀眼的珍宝便在风沙和岁月的侵蚀下，年老色衰。在莫高窟著名的藏经洞外壁，至今可以看到从屋顶开始下泻的流沙线。这样的流沙曾经覆盖、填满了底层的每一个洞穴。 敦煌市里热闹非凡，旅馆价格不菲却每家爆满。因为我们正赶上旅游旺季，以及敦煌研究院成立60周年和常书鸿诞辰100周年的双重节庆。但敦煌对此却显得宠辱不惊，热气腾腾的沙洲市场依然有条不紊，平时就日接待4000人的莫高窟依旧管理严谨。 莫高窟的这次盛会使许多人得以重聚。第二天，在刚揭幕的敦煌研究院院史陈列馆里，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辨认他们记忆中的桌椅。经常看到一些学者突然认出几十年未见的老友同行，大呼不敢相认。而一位八旬老者拿着一张他和常书鸿的黑白合影，背景就是戈壁，感叹上面是正值40壮年的自己。 公元353年，是未曾确证的莫高窟诞生年份。有学者评价它经历了西汉武帝以后五百年的物质繁荣时期，又处于即将被中原动乱波及的前夜，人们乞求神灵庇佑，便在那1600米长的石崖内构建了一个超脱的幻境。 它的美丽和富态甚至是不真实的。男女飞天，在更朝换代的菩萨形象之间穿插、飞翔，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轻盈一些。 吐鲁番 吐鲁番古称高昌，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重镇，自明代起称吐鲁番。 仅仅一个夜晚，我们便出了玉门关，去了吐鲁番。时空的转换已经快得让我们失去了沿途。经过车师前王庭，再往龟兹、姑墨、疏勒而越葱岭，我们将沿着南疆铁路走一条汉通西域的北道。 丝绸之路不仅运输丝绢，也给吐鲁番带来了大宛国的葡萄种。如今的吐鲁番就像巨大的葡萄园，随随便便一户人家的院子，一个景点的外廊，都是以满架正成熟着的葡萄为装饰。 土坡上立着一大片布满蜂孔的土房子，天然热风从墙上小洞中流过，是专门晾制绿葡萄干的“荫房”。在火焰山峡谷长8公里的葡萄沟里，无核白、马奶子、玫瑰红、比夹干、梭梭等葡种遮天蔽日。吐鲁番强烈的日照和特殊地形，使它成为中国最热最干同时也是最甜的地方。 可是阿布大叔坚持说，吐鲁番的太阳是晒不黑人的。这里的维族女孩确实没有黑的，她们皮肤是麦芽黄色，身材高大健硕，并且毫无例外的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和高鼻梁。 维族司机阿布利孜不到一米七的个子却有180斤的体重，稀疏的卷发，右臂上有纹身，温和善良。最神奇的是，无论在吐鲁番的市区还是郊野，无论我们要求在哪儿停车，阿布大叔都会遇到熟人。在我们挑选停下来的葡萄干房，他和主人称兄道弟；在每个景点的门口，他和小摊贩分享西瓜；在我们停车拍照的溪边，他直接把我们请进他朋友的家中；包括上午的葡萄干交易市场上，他也发现了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