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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尼斯迷梦

文: 张海律  | 图:海子


黑裙子、蓝裙子、黄裙子、红裙子手拉手围成一圈,在乐池愈发带劲的节奏中扭动着,中间的白色婚纱略有羞涩。

这是在首都突尼斯某酒店举行的盛大订婚礼,作为误闯入的外国人,我和摄影师所需付出的代价就是立即成为座上客,听着跳累了的少女和戴眼镜的老爷爷发出法语腔调的简单英语单词,向你解释“那头是新郎亲戚,我是新娘的大伯”。已是周末晚上10点半,满座的白发老人家却没丝毫困意,乐师继续卖力献艺,歇息的新娘孤独地被晾在台上座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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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终于来了,一番顺次致意后,乐池那边的手鼓、吉他和奈伊笛安静下来,小提琴手起座,拉出缠绵的爱情旋律,独属新郎和新娘的甜蜜时刻。“祝你们旅途愉快,欢迎来到突尼斯!”

革命已然远离

地中海地区气候最为宜人的初冬,标准的慵懒周六清晨。在夜店、酒吧、婚宴中犒劳了自己一整夜的人们都还没醒来,像一支偷袭小分队,我们的客车向西驶离首都。

导游Jojo是那种对家乡和革命都充满自豪的中产代表,“小商贩布瓦吉吉自焚那天,我还在撒哈拉沙漠带团,见到局势发展如此迅速后,立即回到首都,加入广场上的抗议人群”,显然,他还沉浸在曾经的兴奋当中。Taya是在突尼斯求学并兼职导游的中国姑娘,因为直接置身骚乱期间的首都,以及第三方的观察视角,对革命,她有着比其老板Jojo更切肤更客观的体会。在她看来,“突尼斯人生活质量其实没有多大变化,反之倒是下降了,就业率甚至更糟,只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

出城公路上突然严重拥堵起来的交通,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这是一片云集着汽配、五金和卫浴设备的城乡结合部,隔离带和人行道堆满了废弃的塑料,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被风卷起。此情此景,不免让头晚还沉浸在革命美好回忆里的Jojo感到失望:“的确,革命带来了自由,也让这个曾被法国深度殖民过的国家的人民开始追求不工作的自由,环卫部门肯定又罢工了,哎。”

下午四点,西去的阳光已经将古罗马废墟Thuburbo Majus议会广场上那些巨柱,向着古市场废墟和迷宫浴室的方向拉出长长的阴影,不远处的麦田像是掩护在橄榄树林中的大军,听到北风吹来的一声哨令,铺天盖地向着受困于废墟的我们袭来。

只剩碎石堆的议会里,一伙高中男生围成一圈聊着什么,我走向少年们,打开手机里提前下载的那个“突尼斯不会忘记”App,企图与他们拉近距离。听不懂的阿拉伯语,以愤怒的腔调叫出不同的示威口号,少年们兴奋了起来,打开手机回赠我一首革命时期的民间国歌——说唱歌手El General在Youtube上被点击千万次的《总统先生》(Rais Lebled),“总统先生,你的人民正在死去,他们吃着垃圾,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悲剧无处不在,我无所畏惧地叫着,虽然知道自己会卷入麻烦,但我不能无视满目的不公。”几个少年用夹杂着简单英语单词的法语,争先表示着自己那时就在市政府前的广场上,是推动伟大历史进程的一员。对于他们,我不好说革命有多大程度只是一个荷尔蒙积聚并喷发的过瘾管道,又或者他们真替糟糕时局下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总之,不管褒义贬义,他们形成了《阿Q正传》里那番“同去同去”的景观。

废墟前的少年一次次从断了一半的罗马柱上飞下,摆造型给我们拍照。我又应景地打开App,按了下一段口号,“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离开广场,那你就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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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马马特的肚皮舞与隆美尔

肥硕的肚腩顽强着甩了起来,连带着庸俗的大红文胸与裙子,以最剧烈的幅度颤抖着。矮胖的少女不知自己在宾客面前的这番搏命,能否为已然成为精神父亲的新餐馆老板赛门赢得时间。这是关于突尼斯移民的法国电影《谷子和鲻鱼》情节走向高潮的开端。而这头现实里的肚皮舞娘在舒缓的乌德琴中开始缓慢扭动蛮腰,她是专业的舞者,虽然年纪较大,但比电影中的少女身材好多了,随着招魂般的手鼓加入,在愈发确定的节奏下,诱人的肚皮飞舞了起来,将一切注意力、情绪甚至时间都卷了进去。舞娘将食客们逐一拉起,羞涩的,屁颠两下就闪进座位藏起;大方的,叼起瓶中鲜花就配合上肉身抖动的曲线。一两曲让人消化前菜的热舞过后,分量颇为可观的香喷喷古斯古斯端上来了,不是我们寻常吃到的小米,更像偶尔用来煮粥的某种薏米。又来一位舞娘,红黄绸缎热烈地飘扬起来,肚皮携带的铃鼓奏出最典型的中东节奏。餐厅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肚皮景观,中央,是祛除脂肪的剧烈运动;桌前,是被大鱼大肉胀开的大腹便便。

这是突尼斯最大滨海疗养胜地哈马马特的热闹夜晚,如三亚一般,越来越多的客流,让城市规划者只得将酒店业,从传统的麦地那中心逐步往外圈地,形成一个又一个度假中心,……然而,在被海量的古斯古斯伺候得丧失行为能力后,最好的选择,是回到有着漂亮摩洛哥床头雕花的房间,枕着波涛声入梦。台灯,将那些雕花散射到洁白的墙壁上,无穷无尽,宛如苏菲派旋转舞者带入的迷梦。

苏醒后的清早,我踱步出门不远,意外邂逅一家大花园。这本是一座占地14亩的私人庄园,由罗马尼亚百万富翁乔治·塞巴斯蒂安于1920到1932年间修建完成,其中他居住的别墅,成为突尼斯最杰出的建筑之一,并吸引着包括画家保罗·克利、建筑师赖特、艺术家贾柯梅蒂、作家安德烈·纪德等前来常住。Jojo径直带我们穿过茂密的地中海植物群,来到一座修建于1962年的仿古希腊剧场,面向大海,哈马马特古老的麦地那和壮丽城堡在清晰的空气中触手可及。“我在这儿看过难忘的演出,那是苏联刚解体后的1992年,需要到处走穴维持生计的红军歌舞团来了,精彩的哥萨克骑兵舞步绝对是现在Break-dance的老祖宗”,兴奋的Jojo立马拉开人声萨克斯,来了一段不那么动听的Bebop。

塞巴斯蒂安的豪宅并不大,却有着精心设计的游泳池、完整的黑色大理石餐桌以及镜子环绕的四座洗礼池。二战中的沙漠之狐隆美尔,在1943年退守突尼斯时,因享受这里的洗浴设施,而将这个庄园用作其北非军的临时总部。战后,他的老对手温斯顿•丘吉尔也来这里写就了自己的回忆录。

哈马马特的麦地那渐渐醒了过来。城堡管理员揉着稀松的睡眼,巷道里的小贩也还没施展开拉客的绝活,海边茶馆里的客人日复一日抽着水烟消磨时光,让你难辨谁是居民谁是客人。一家画廊的老板正在临摹记忆中的儿时屋舍,身旁那副关于革命的未完成素描已被弃之不顾。革命,仿若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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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鲁万的一夜冒险

这几天旅程,好吃好睡,舒服极了,也让我深信突尼斯这个国度是绝对是安全的。某晚,在抵达伊斯兰世界四大圣地之一的凯鲁万之后,终于被喜欢冒险的我抓住一丁点额外时间,从酒店开溜,自个儿摸进旧城逛逛。拱门那头的孱弱灯光,轻而易举将我俘获了进去,深夜的昏黄将白墙蓝窗调色出另一番滋味,一个摇晃着鸟笼的老头擦肩而过。

正当踌躇要不要深入街巷之时,一个精瘦的男生出现在面前,以蹩脚的混合英法语,表示愿意带我逛一逛,“Quran, School, My friend, key”,哦,他这是要带我去找哥们拿钥匙,带我进麦地那的可兰经学校参观吧。它会不会如同《多芬失落的项链》电影中哈桑习字的院落,中间一个池塘,池边的石榴上刻满男孩习来的一切关于爱的表达辞藻?会不会也有个宫殿般的鸡舍,从那能窥到书法大师的女儿荡着秋千。

“ 这是三重门清真寺,那是楚阿达门,可兰经学校就在旁边。”得了,这家伙明显不能把我穿墙而过的送进里面,反倒径直将我领到目的地——惟一开着门等我的地毯店。没有人是会主动跟旅客交朋友的,我开始深信这个观点。连番的客气话谢绝了店主的一番番介绍后,失望的年轻人又将我带到一片狼藉的荒废房舍。这下该对我动手了吧,我只装了面值300元人民币的突尼斯第纳尔出来。破旧的小旅社里放着当地西甲联赛的实况,哈桑和我坐在门前台阶上,不发一言。不久后,一个脸上不大高兴的男人把一瓶当地红酒递了过来,要下药了吧?“你也来喝点”,我对哈桑说。在这个最开放的穆斯林国家中,饮酒是无伤大雅的,即便凯鲁万是其领土上最为保守的地区。红酒寡淡极了,哈桑的脸蛋却开始泛红,“Let's go。”不高兴男人随即出现收钱,靠,这破酒还得20欧,算了,没把我蒙倒打劫就算好了。

谢天谢地,在鸡同鸭讲的四处又转悠了一大圈后,哈桑带我穿过墓地,回到酒店,接连不断的虚假吻面礼算作告别,加上我身上的所有零钱,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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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重新归队,在舒适的阳光下,在同伴们对我夜行的赞叹声中,前往作为真正景点的阿格拉比德大蓄水池和北非最古老的奥克巴清真寺。明媚而壮观,比昨晚瞎逛的那些地方漂亮多了,可这些风景对内心记忆的铭刻力度,显然不如一段糟糕但却独特的体验来得深。

小学生们被老师召集到一起,唯独一个不合群的小家伙,悄悄跑进硕大的礼拜厅内藏着。《多芬失落的项链》中也有这样一个小孩,而大清真寺外的墓地群上,坚守着撒马尔罕公主迷梦的远方骑士,勒令看墓人焚书,因为那里有公主梦的秘密:空旷的原野上,两个女人一直相互泼水,似乎是为了让土地免于干涸,而公主自个儿捧着大石榴安静端坐。

现实中的大清真寺外也同样魔幻。四个黑帮样貌的酷男围成一圈,待我走到跟前,轻声嘀咕:“hashish?”我不大记得这个词,但跟着确认了一下,“marijuana?”大汉点头。这可是在清真寺门口啊,我看上去像瘾君子吗?

撒哈拉沙漠的故事

“别再走了,反正也绕不回去,就在车里过夜得了。”肚里再没任何一丁点东西可吐的姑娘苦苦哀求到。

“你们说,从前面这最大沙丘直接飞过去会不会就永恒了?”已被连续17小时上下颠簸折腾到神志不清的大姐吐着呓语。

这是一段由绝美视野和痛苦身心交织而成的撒哈拉之旅。7部由霸道和巡洋舰组成的越野车队,从突尼斯西部椰枣林密布的托泽尔开始,穿过沧海桑田凝练来的吉利特盐湖,在沙漠门户之城杜兹小憩后,沿已无公路迹象的输油管方向深入撒哈拉中部最为壮阔的12万平方公里的伟大东方沙海(Grand Erg Oriental)。像贝都因人那样在帐篷撑过一夜后,继续南下,现在就连输油管都不见了,满目是波浪般的金黄沙丘,和零星点缀的从不靠水给养的顽强植被。越野车就是沙海里的冲浪者,一脚油门掀上顶端,紧逮刹车缓滑下去。不幸的是,仅半个月没深入沙漠腹地,那些被司机们分别命名的沙丘似乎各自搬家了,别指望只会选择最近路程的GPS,横亘在面前的连绵沙丘会让不断重新运算的电脑在纠结中陷入死循环,别指望前面的车辙印,那是自己一小时前撵出来的。迷路,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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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断在痛苦和欢快的交错间滋生选择性遗忘,赏赐给白昼里前7小时跋涉成就的,是堪称奇迹的一汪沙漠温泉。涌出的泉水汇成涓涓细流,注入一小片柽树林子。这是孱弱绿仙子与壮硕沙魔王的一个约定,是清凉在干涸之域的惟一殖民地,绿洲这个词,只有在被沙漠严实包裹下,才得以体现其神圣的所指。欢愉总是短暂的,走吧,趁天还没黑下来,赶快赶回营地,既然刚才走了一遍,归途大概3小时够了吧。迅速而至撒哈拉寒夜早已嘲笑着我们的自信,持续不断的车陷、接连把启明星当做灯光的失落……一切都在摧毁着撒哈拉初体验者的心理底线。直至一个孤独牧驼人在半夜3点的千金一指,整整10小时才找回驻地,或许其中的一半时间都已经在目的地方圆1公里胡乱转悠。

和平年代闲得蛋疼的人们总是热衷于苦难体验,当最终抵达后的寒夜送来可口的热汤,苦难的经历者无不觉得这段体验“值!”。这也是电影《英国病人》遭遇车陷那场关键戏的外景地,也是一个动荡不得的夜晚,有夫之妇凯瑟琳在探险家艾马殊那本希罗多德的《历史》扉页瞥见了一个字母“K”,“那是指我吗?”后来,他们迸发了爱情。

篝火燃起,从首都过来参与探险征程的卡勒德•阿亚里(KhaledAyary)拨起一把音质通透的吉他,在伙伴奈伊笛的伴奏下,用法语唱起一首曲调舒缓的的原创叙事民谣《前总统先生》,这听似情歌的长曲在其朋友Moncef Boujemaa的词作中,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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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寒冬造就了暖春,但他在象牙塔里,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前度先生,前度总统,突然被刺耳的尖叫声惊醒,赶紧跑来发表最后演讲,但人们已腻味了这陈词滥调。”

国际撒哈拉节在杜兹郊外一个偌大的户外运动场开幕。难能可贵的细雨敲打着这块沙漠的边缘地带,近百匹骆驼组成的队伍矗立于主席台正前方,帐篷前裹着白袍的贝都因人忙着将手鼓紧缚于腰间,125CC的摩托车队轰鸣着油门将雨中的沙尘扬起。

远处的山头上燃起烽火,激烈的手鼓和小号齐鸣,摩托车手和驾驼者耍着各种花式动作飞速穿过主席台正面的跑道,几只小个的猎狗被放了出去,穿过密集的人群,死死叼住慌乱逃窜的兔子。

酒店大堂里,17岁的突尼斯少女玛拉热情地上来与我们练英语,她裹着在前政府时代被禁的黑头巾,却丝毫不掩饰对流行文化和对中国的兴趣。“我家来自苏塞,就是总理家族的,我爸爸也是‘伊斯兰复兴运动’的骨干,等会他想给你们送点小礼物并合张影。”当我一边大方地拿过其政客父亲的一盒椰枣时,却在另一边悄声阴谋论着:“这小小年纪,就会帮着家里搞外交政治了。”

等我登上Facebook,玛拉已经加上了我,一堆各种怪异发型的九零后非主流照片,青春,在哪里都一样。

屋顶的青春小剧场

带着影像记忆去探寻故事发生地,抑或旅途归来后趁着新鲜感发掘关于彼处的影像,我不知道哪个过程更有意思。但一部儿童视野里关于成长和性的电影《哈法欧尼》,确实让思绪回到首都麦地那老城的晴朗上午,从地摊店鱼贯而入,攀上宅与宅握手、村与村亲昵的白净屋顶,一步跨到别人家,那些蓝色的栅栏,与其说是防护,不如说是装饰。这样的屋顶,满足着作为游客的好奇心。至于眼界所及之处,究竟埋藏着哪些家长里短、家破人亡,那已经是经验和时间远不能企及的世界。还不如幻想伯恩潇洒的在这片迷宫般的空间翻阅、穿梭、躲闪,一场完美的跑酷,带着未知的冒险刺激感。

最美的屋顶在郊外的蓝白小镇,双色将透明的空气撑开,就连粉刷净白屋顶的水泥,也用蓝色的塑料布裹上。登上小镇山顶,背
后是被充公后即将上市拍卖的本·阿里行宫,前方是蓝天白云和碧海白沙,一只猫在石栏上小憩,嗅着空气中愈发芬芳的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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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影像故事中的13岁男孩而言,串联整个社区的屋顶,是一切青春叙事的小剧场。男孩翻过栅栏跃过沟壑,再次偷窥到在公共浴室就念念不忘的美好胴体;不解地看着成人们关于党派、政治的沸沸扬扬口舌,神秘的警察队长会不会带走讨厌的爸爸。

一首欢快的歌谣从珠宝店唱起:“little bird, terrace bird, let him try his wings and fly, he lives in paradise and he is free”。

剪刀下去,小鸟惊起,童年逝去,屋顶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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