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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灵降临的群岛

文: 张竝  | 图:Bolaño


诸位看官或云游四方者,你们是否知道圣灵群岛(Whitsunday Islands)之名的由来?其实,这是一个以讹传讹的典型例证,典出库克船长(这位船长的大名总是会让人回想起大航海的激荡岁月)的航海日志,他当时扬帆驶过现在所说的圣灵通道(Whitsunday Passage),却由于计时不确,误将那日的圣灵降临周的周一(Whitmonday)看作周日(Whitsunday),遂成就了这一回荡着天堂韵律的群岛的大名——圣灵群岛。

好了,书袋掉完,切入正题。

先从我即将回上海的那一天说起。那是2013年4月24日,布里斯班(Brisbane)的DFO(Direct Factory Outlet),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奥特莱斯工厂直销店。时值向晚时分,我待在机场附近的诺富特布里斯班机场酒店,百无聊赖之际,这也是附近唯一可以看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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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酒店,只见天空中透着轻柔的空气,浮着浅橙色的云丝,气息在我的肺腔里似球儿般跃动着,甜丝丝的有股野草的清香。静幽的马路上空无一人,犹如斯蒂芬·肖影集里凝固落寞的城市景观。在DFO里随便逛了逛,便在店门外的长椅上坐下,几张木椅上空无一人,夜色已安然落下一半,高高的路灯洇出夺目的黄色光晕。我掏出一根烟,点上,偶尔有推童车的妈妈、抽烟的女人走过。我仰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呼吸着这难得一嗅的安静空气,恍然置身美国西部薄暮时分寂寥的开阔公路上,心中竟涌起一阵辽阔的感觉。

辽阔,用这个词来形容澳大利亚再贴切不过,而将这个词用在大堡礁(Great Barrier Reef)的中心圣灵群岛身上,也是无比的熨帖。

从海曼岛(Hayman Island)乘坐豪华游艇回圣灵群岛海岸机场(Whitsunday Coast Airport)的途中,艇上的工程师Darren Merrills领我至甲板上,迎着海风告诉我,他在这船上已工作了30年,已年届53的他应该是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徜徉在这辽阔的海面上,而那位硬朗的老船长则已在船上干了42年,更在海曼岛上娶妻生子。对他和老船长而言,这其实就是逍遥的生活。澳大利亚国旗迎着船尾的白色尾浪和回旋的疾风猎猎作响。

我和他都是扯着嗓门在说话,广袤的海上万里晴空,他指着不时耸起的一座座平展的岛屿和峭壁说,除了游客熟知的海曼岛(Hayman Island)、长岛(Long Island)、汉密尔顿岛(Hamilton Island)和林顿岛(Lindeman Island),还有许多这样的小孤岛,你只要租条船,在管理中心登记一下,每天花个20澳币(约合人民币120元),就能过上鲁滨逊式的生活。我望着从船舷掠过的那些郁郁葱葱的茂密小岛,问那上面有帐篷营地之类的哪怕最简陋的设施吗?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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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应该是无惊无险的鲁滨逊式生活,虽然没有最简朴的设施,但你并非因海上失事而被潮水冲来,没有危机四伏的土著人的窥伺,不用自己找木料挥汗如雨地搭建木寨,唯一缺的就是星期五。从我给儿子买的几本野外生存手册上学到的,我可以告诉你只需备把质量过硬的小猎刀(别从国内带)、罗盘、打火石(如果你有足够的钻木取火技巧,这也可以省了)、水壶、帐篷、必须掌握的植物有毒无毒的辨别技能,足矣。Darren说,随你在岛上待多少天都行。如果真有什么险情,估计海岸警备队之类的救援队就会用水上飞机或直升机将你迅疾带回。这是一种介于有意无意之间的探险旅程,简言之,就是伪探险,但对已被白蚁般的游客和淘金客侵入的自然而言,这也算是暂时遁世的一个由头。

我问Darren,他孩子多大了?他说,没孩子,我没结婚。干嘛要结婚?他在布里斯班郊外有一座大农场,养马,养牛。他说,我不喜欢车流,人流,回到家后,一个人或三五好友聚于门廊,喝着啤酒,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我似眺非眺地望着急速退去的大海,愈缩愈小的孤岛,耳膜被轰鸣的马达声淹没,Darren的说话声和国旗的猎猎声竟至于碎成了碎片,似这风景一般被海风裹挟着向后飞去。一切都成了背景,我失神了。觉得人在这自然中,既显渺小,又显自大,整个地球上的自然都已是人类囊中的殖民地,供人把玩,欣赏,人就像玩儿盆景似的,拿这自然切削、雕琢,还自叹雕工如何了得。于是,鲁滨逊式的生活和农场的生活便成了我们心中的梦想。

/

是啊,Darren,这也是我要的生活,难道不是吗?

从布里斯班跨入圣灵群岛的第一站是艾尔利海滩(Airlie Beach)。那是一座活色生香的海滩。入夜,从水岸度假酒店的宽敞阳台上望去,一片灯光,满耳的音乐。虽是散乱的光亮和隐隐的乐声,却是持久到我双眼发沉,仍不消停。

下午的阳光已转昏黄,我正在阳台上,脚跷于桌上,抽着烟,忽闻隔壁的佛罗伦萨摄影师Patrizio Del Luca的呼唤声John(我的姓,老外经常会发成John),只见他倚在石栏上,侧着脑袋,瞅着我。嗨,我说。

在布里斯班机场,我就和他聊得入港,沉湎于胶卷质感的他不断哀叹着自己遭这现代化潮流的摧残,虽不喜数码,不喜商业生计,但为了谋生,他还得用数码相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按快门。

“住在荒无人烟的岛上,享受着海风,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停地做爱,”意大利人的浪漫使他在描述自己的退休生活时,无论面对男女,经常用这样的直白叙述方式,闹得几个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女人嗤笑和尴尬不已。一澳大利亚女人有次嘲讽他:Patrizio,你这样粗鲁,怎么还会有女人喜欢你?

但他的大白话和Darren的心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fare l'amore sempre(意大利语:永不停歇地做爱),一个是whyshould we marry(英语:干嘛要结婚),但他们殊途同归的用语是:荒无人烟的孤岛(意大利人),只喜无车流和人流的农场(澳大利亚人)。

于是,他就这样和我聊上了。我们便隔着阳台,聊起了彼此的生活,聊起了性(当然,时不时会压低声音,侧耳倾听楼上楼下是否有人会听见我俩肆无忌惮的话题)。

底下平台上蓝幽幽的小泳池里本无一人,此时却已有两位妙龄少女着泳衣趴在池边,望着艾尔利海滩上酒店外的世界发呆。远处的海面上,桅帆林立的游艇静静地荡着,拥簇在本不宽敞的海滩边,更远处的大海静默无言,似在等待着翌日的欢腾。通透橙黄的光线似温柔地沐浴着整座海滩。

不一会儿,两位湿淋淋的丰腴少女一路滴着水赤脚来到楼下房间的回廊上,啜着葡萄酒,玩起了手机。我和Patrizio低头看了看她们,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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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圣灵群岛果真是有这么一个去处,令人有落于尘世之外的感叹。那就是白色天堂沙滩(Whitehaven Beach)。其实,照英语直译的话,应该是白色避风港海滩。

乘坐水上飞机,机舱里马达轰鸣,隔着机窗,纵深直下三千尺的就是蓝得深浅不一的海面,海中一簇簇发黑的所在就是珊瑚礁。

水上飞机突突地落在了靠近海滩的海水中,马达声终于歇了下来。打开舱门,横亘于眼前的是一片绵延不绝的耀眼白沙滩,我在马来西亚的兰卡威及其他地方都见过白沙滩,但似这等眩目、生鲜的白沙滩,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因着火辣辣的阳光,沙滩更是晃花了眼。

我跳出的第一感觉是,怎么来到了《少年派奇幻漂流记》主人公最后得救的那片沙滩了呢?当然,我知道李安这部电影的取景地没出过台湾,但此处蛮荒却又阴柔的气质着实有种令人精神为之一震的绝处逢生感。

白沙滩上零零落落地竖着几顶伞,有人在伞底下乘凉。我踩着沙子,沙质细腻紧实,迤逦而去的沙滩弯成了美妙的弧形。极目所见,沙滩背后都是一片片枯枝败叶的低矮灌木。来这儿是因为不远处就有一片珊瑚礁,因为有珊瑚礁,所以游鱼多,因为游鱼多,所以就要浮潜。这是一个海上旅游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没听刚果号游艇艇长的建议:穿上浮潜衣裤,以防水母叮蛰,就直接下了水,下水的地方就是一小片珊瑚礁。套上呼吸管,没入水中,能听到自己粗重缓慢的呼吸声。一丛丛珊瑚在水中随着水流曼妙地摆动腰肢,各种颜色的鱼儿们在礁内穿梭着,似浑然不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那些叫不上名的鱼儿贴着我的胸口、穿过我的腋窝、拂过我的鼻尖,飘摇而过。时不时可以和鱼儿打个照面,它们好奇俏皮的眼神好似在抚摸着我的肌肤。有条黑白斑纹的小鱼儿游至我正前方,离我眼睛也就10公分开外,竟呆呆地停住,定定地瞅着我,我忽然觉得一丝感动,却又改不了人类恶习地愚蠢地想要触碰它,可手刚抬起,扬起的水流遂让它幡然醒悟,竟至于笃悠悠地飘然而去,隐入了珊瑚丛中,让我好生懊悔,直骂自己操蛋。

事后想来,人类表达感情的直白方式,就是用手触摸,而我家的边牧格瓦拉,撒欢的动作却是用嘴咬和舔。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体语,人也不例外。人,拥抱是用手,示好是用手,两情相悦时的入门动作也是用手触碰对方的肌肤。可有时候,面对大自然,也许根本不必用手,才能真正领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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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潜约一个小时后,在游艇上围成一圈聊天喝酒吃生鱼片水果,时间似乎已经定格。懂法语的Patrizio和我旁若无人地聊起了法语文学,波德莱尔、兰波、魏尔伦,也聊起了波拉尼奥、卡夫卡、艾柯、卡尔维诺、夏侠、皮兰德娄。聊至兴头,竟唱起了意大利语歌,还给我背诵了一首意大利语诗歌,那是一首情诗,男人忆起往日的恋情,感怀昔日的美好难以再现,当日的女孩如今想必已为人妇,但下落何方,却已无从得知。

诗歌,自然,在这幽静的白沙滩上似稍稍有了交集。

在圣灵群岛的最后一天,再次乘坐水上飞机,踏入了一岛一酒店的海曼酒店(Hayman),作为立鼎士酒店组织(The Leading Hotels of the World)的一员,其品质已是毋庸赘言。

我下榻的是池畔套房(Pool Suite),日夜相伴的是池塘内两只优雅的疣鼻天鹅。入夜,星光四散,无法入眠,我就到阳台上坐定,仰望星空,池塘四周,棕榈树影层层叠叠地环俟左右,阒寂无声的空间里,能真切地听到不知何种水禽的如泣如诉的哀鸣声。天鹅藏在月色笼罩的树影下,洁白的身子侧身于水草间,泛着月的清光,一只弯着长脖颈,脑袋伏于羽间,另一只昂着头,似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白天的不速之客是颇有喜感的Cockatoo(美冠鹦鹉),洁白的羽毛,又弯又尖的上喙,警惕的眼神,常常是呼啦啦五六只飞至阳台的座椅上,或簇于檐角,窥伺着残羹碎屑。我拿来面包,逗引它们,它们便一字排开在阳台的扶栏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尖喙,啄到吃食后,即迅速回撤。可其中有个小家伙,偏偏不啄吃食,非要啄我的手指,紧紧地咬着不放,被我一巴掌拍得扑扇着翅羽急速逃离,但也惊起了正常觅食的一众鹦鹉,激起一阵微风,且霎时便落到了我力所不及的檐角上。

人与鹦鹉的拉锯战在海曼酒店日复一日地上演着,也成了酒店一大吸引人的自然风景。我在自助餐厅用餐时,就见到一对母子离桌,为防鹦鹉啄食,盖上桌布,但她们前脚刚走,小家伙们便饿虎扑食般将桌布掀开,叼着吃食飞速上行。更有三三两两的鹦鹉栖息在树枝上,静候时机。用餐的时候,人与鹦鹉们就这样时不时地会互相瞅上几眼。

那夜,已是三更时分,我独自徜徉到海滩上,单桅帆船的暗影静静地排列在沙滩上,整片沙滩呈弧形簇拥着浓重的大海,酒店幽暗的灯光已无力侵入沙滩,唯有清冷的月色似一层纱网笼着海面。

从地图上可见海曼岛的东面和东北面散布着密集的珊瑚礁。但在珊瑚礁以远的远方,究竟还会有什么样的天堂等着我呢,我终于这么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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