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PeterJonLindberg
| 图:Julian Broad
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自然灾害过去两年之后,新奥尔良百废待兴,正以崭新的想象力、焕发的活力重塑河滨地区和美食风景,呈现给世人非同一般的面貌。但重焕生机谈何容易,于是彼得·乔恩·林德伯格(Peter Jon Lindberg)不禁要问,现在她究竟怎么样了? 图/朱利安·布罗德(Julian Broad)、编译/张竝 有些事物与你记忆中的印象完全一样:芬芳的茉莉花和橄榄树,雪茄烟和木焦油,菊苣根粉末、太妃糖与河中的淤泥。空气如此轻柔,你忍不住想伸手触摸它一下。花园区(Garden District)的宅院门廊上都安了电扇、雕花玻璃,种了百合花。马里尼区(Marigny)棉花糖般的村舍和卖猎枪的铺子都是临时用墙板搭起来,随手涂点颜色而已。城市景观已全然被各种植被占据:垂着身子的香蕉树、20英尺高的竹子、从街面上拱出来的槲树根。 法国区(French Quarter)与作家沃克·珀西(Walker Percy)半个世纪前的描述如出一辙:“阳台上的铁制品如同风化的花边一般疲疲沓沓……从蒸腾着热气的车道上可以瞥见野草蔓生的庭院。”卫生方面经过大规模的改善之后,如今该区已经干净得多了(毕竟,新奥尔良以前的诨名叫做“从不清扫的城市”)。不管你喜欢与否,波旁街(Bourbon Street)又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Acme餐厅的厨师一如既往地挑战陈规,会在六只牡蛎里浇上半杯黄油。 你可以在Mother’s找到同样的什锦饭,在Royal Blend找到同样的冰酿冰咖啡,在Napolean House找到同样的Primm’s Cup鸡尾酒。克米特·拉芬斯(Kermit Ruffins)的爵士号声及其BBQ Swingers乐队的摇摆爵士乐每周四都会将Vaughn’s的房顶掀翻;而在Tipitina’s,如今已然67岁的布鲁斯之王弗雷迪(Little Freddie King)仍然玩着令人心悦的鸡舞曲。1907年以来就是新奥尔良著名品牌的Dixie啤酒如今东山再起,但酿酒场却搬到了威斯康星州(坐落酿酒厂红砖厂房的图兰大道曾遭洪水淹没)。圣人(Saints)足球队也已重返圆顶体育场(Superdome),如果该建筑的相貌仍然让你觉得心神不定的话,那么说不定再过段时间这样的感觉就会消失不见了。 你也知道,新奥尔良仍然活力四射,比如摇曳不定的煤油灯,小龙虾的扑鼻香味和尖锐的长号声。如果只是像游客那样,从法国区逛到动物园,那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驾车去新奥尔良东区(New Orleans East)、让蒂伊区(Gentilly)或沃德低地九区(Lower Ninth Ward)这些洪水肆虐最严重的地方的话,那你仍能触目惊心地看见累累残骸。先从人口密度很低的城镇开始走起,现今这儿的每个街区都只住着少量居民。穿过第17运河街(17th Street Canal)附近的湖景路(Lakeview)——庞恰特雷恩湖(Lake Pontchartrain)高达10英尺的洪水曾从这里的防波堤裂口倾泻而出——路过六栋用栅板隔离开的房舍,你才会见到一栋有人住的房子。飞至新奥尔良上方,你会望见下方大异其趣的城市风景,数百个等待修理的残破屋顶上仍铺着淡蓝色的塑料防水布。只有在这时,你才会开始意识到毁坏的程度有多大:23万户房舍被摧毁,1580人失踪。 即使在差不多已完全修复过的地区,你仍会注意到“卡特里娜飓风”留下的标记,飓风后救援工作人员在外墙上喷涂各种各样记号,表明该房产已经过某人勘查,是否有幸存者或尸体发现。绝大多数房子都被喷涂过,但仍有少数还未动过,成为飓风的见证。马利尼区(Marigny)一名居民甚至仍把铁制家具堆在门口。 两年以来,无论就个人而言,还是就政治、社会和经济层面而言,“卡特里娜飓风”的痕迹仍在城市景观中处处可见。每天报纸上至少有十几条新闻与此有关。“卡特里娜飓风”之类的题目充斥着书店。从2005年那恐怖的一周起,如今时间都有了一个衡量标准:“风暴前”、“风暴时”、“自从风暴那时起……”日常间的交流通常也都会讲些是否遭受了什么损失,是否有人幸存下来这些令人伤心的话题。想要从“卡特里娜飓风”中恢复过来,用集体的力量推动发展的动力仍然不敌讲述的需要。“风暴前,新奥尔良每个人都喜欢胡侃,”有个居民告诉我,“现在聊起天来都有中心话题。” 飓风留下了它自己的语汇。人们会说“盖蓝顶”的房子。说“盖圆顶”意思是被送到圆顶体育场;还说“被涂了”;说最后总算可以“过假”、也就是总算可以回家了。所有这些新出现的短语听上去都很刺耳,有个店主告诉我她的销售额只抵“前卡时期”(“卡特里娜飓风”前)的一半,这也是游客应该注意的。现在旅游巴士会在已经消失不见的沃德南九区停靠。纪念品店里都塞满了与飓风有关的玩意和油腔滑调的T恤衫,上面印些“做好准备,傻冒”、“我待在新奥尔良等‘卡特里娜飓风’,但我只买到这件T恤衫、一辆凯迪拉克、一台等离子电视机”之类的话。风暴甚至还使一份讽刺性月报《防波堤》(Levee)起死回生(它们的格言是:我们不隐瞒任何事),该报刊登的许多编造的报道,都是在嘲讽时断时续的重建工作。最近一期写道:“‘我们需要时间来计划如何处理所有这些计划’,市长纳金说,他认为指责为计划做计划局(Office of Plan Planning)不做实事的说法都是不负责任的。”


尽管“为计划做计划”困难重重,但还是显露出了进展的迹象。虽然去年全年游客人数跌至370万(2004年为1001万),但今年爵士乐节(Jazz Fest)吸引的人数却是2003年以来最多,而且参加四旬斋狂欢节的人次也达到了80万(风暴前平均每年为100万)。新奥尔良的赌场也是欣欣向荣(诚然,此种现象不容鼓励,但也只能由它去了),坐落于市区的Harrah赌场今年年头特别好。与此同时,发展商也开始重塑这座城市:1960年代笨重的世贸中心(World Trade Center)正由发展商卡尔顿·布朗改建为酒店与文化中心,里面还会开一家Johnson & Wales烹饪学校。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住汤姆·梅恩(Thom Mayne)已获准设计一家国立爵士博物馆,作为占地20亩、新建的表演艺术区内的地标性建筑。 然而,最富戏剧性变化的地方恰在河滨,那儿最适合做改变。新奥尔良的生活曾完全受密西西河左右,因此它与海滨地区结下了奇异的不解之缘。该城建城最初两个世纪基本上都是绕河发展,但到了20世纪却改弦易辙。安全问题是一个因素,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由于普通市民并不在港口上班,于是河流便日渐丧失其价值,只有徐徐清风对慢跑者尚稍显魅力,但在绝大多数地方,你根本不用这么折腾。整条河流都掩蔽于混凝土石栅、倾圮的码头、电厂和严禁入内的标示牌后面。“我们得将新奥尔良同河滨地区连接起来,它们被阻隔的时间太长了,”当地人肖恩·卡明斯(Sean Cummings)说,他是酒店店主和发展商,正带头拟定一揽子重建计划。涉及的目标区域:归市政府所有的长六英里的河滨地块,该地从花园低地区(Lower Garden District)一直通往水滨区(Bywater)。 “另一个目标是,”卡明斯进一步说,“给新奥尔良注入新的活力,这是一个很有启发意义的想法,会把这座城市领入21世纪。”为此,卡明斯组建了一套全明星班底,领头者是恩里克·诺顿(Enrique Norten,现正在墨西哥瓜达拉哈拉设计古根海姆博物馆)、阿历克斯·克里格(Alex Krieger,哈佛大学城市规划设计部门的负责人)、艾伦·埃斯丘(Allen Eskew,新奥尔良建筑师)和乔治·哈格里夫斯(George Hargreaves,哈佛教授、著名景观设计师)。他们重塑新月区(Crescent)的计划确实堪称全面。卡明斯自信地预测它“是自法国区建成以来该城最重要的景观”。今夏,该计划的最终稿在一次公共论坛上亮相,当时300人站在会场中兴奋不安地通过了这项计划。 克里格努力使听众确信这项计划主要是要建成一个公共场所:“174英亩中,只有约20%的地块上会有建筑,甚至比这还要少。”这项提案要为独创性的建筑开辟道路,如建一座无派别基督教堂、一家酒店和几栋小高层公寓楼。但在这些“重要建筑”之间会有游乐场、花园、雕塑装置艺术、咖啡馆、表演舞台和农贸市场。户外湿地展览馆会建在著名的美洲水族馆(Aquarium of Americas)外。在法国区内未引人注意的月光漫步(Moonwalk)大道沿途,停车场和水泥阶梯将让位于草坡和层叠的景观。水滨海岬(Bywater Point)现在有一座废弃的海军基地,设计师想在此建一家公园,园内空气凉爽,有球场、社区花园、水滨圆形剧场。贯穿整个地块的风力涡轮机可提供电力,使整项计划显得独具创意。 项目演示时,从头至尾显示在顶部屏幕上的城市水滨地区影像,不仅包括那些大城市,如悉尼和芝加哥,也包括了普罗维登斯、密尔沃基和查塔努加(Chattanooga)。还有查塔努加?“如你们所见,其他城市都将它们的水滨地区建成了别具一格的公共空间,”克里格对观众说。“蒙特利尔将港口迁至了河流下游,把港口发挥功能的部分改建成了体现城市新形象的地方。这就是它们的法国区。”这样比较并非噱头,照克里格的说法,“重建新月区”的规划会创造4500个就业岗位、增加4000万美元税收、为该城引进预计达30亿美元的投资。 演示完毕后,人们查看了该项规划的三维模型,就像查看降落在草坪上的飞碟一样。“看上去好小啊,”有个妇女说。“瞧,那是我家的房子!”另一个说。反应可以说是褒贬不一。有人称赞该计划如久盼的甘霖,而且它带来的经济上的收益可有利于城市恢复生机。另一些人却把它称之为“不经大脑思考的狠招”,他们特别指出建公寓楼和豪华酒店,就是在牺牲传统的多层普通住宅为代价。不过,由于市长纳金和委员会里的其他负责人的支持,“重建新月区”的计划仍将照常进行。项目将于该城建城300周年的2018年竣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