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时间
文:
徐颖
| 图:朱海
三米宽的街道,房子外墙被明黄色、熟绿色墙粉刷了又刷,颜色浸到骨子里。墙脚一边一个大红色土地神龛。这是片面的澳门,却是我爱的澳门。 比起宣扬纯正葡国血统的龙环葡韵博物馆那些静止的陈列摆设,和以“柏林街”、“巴黎街”、“罗马街”命名的南湾填海区,我更乐意把澳门宣扬成一个“小街巷趣味”泛滥的城市:水鸭街、红街市、三盏灯、福隆新街、十月初五街、恋爱巷,当然还有已经被店铺挤满的氹仔岛官也街,和路环岛上情人街、鸡毛巷——最后一个小得可以顾名思义。 我还是没法听懂Antónío浓重葡萄牙口音的英语,在电话这头不由着急万分。其实我早已经按照他给的地址“水鸭街8号”站在一扇紧闭的矮小破旧的木门前。此刻我饥肠辘辘,而这里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家餐馆!一旁的女人投过来热心的目光,忍不住从我手中接过电话和另一头Antónío说粤语的店员达成一致:虽说我们是规规矩矩按图索骥,却仍找错了地方! 结果其实还是叫人兴奋的:氹仔岛和路环岛上有两条名字一模一样的街道,我们只是在一次50%的概率选择中运气不好罢了。后来我还发现,除了名字一样,两条街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它们都既窄又短,都被比例尺小的地图完全忽略不计。 如果说澳门有郊区的话,无疑就是路环。它本是两个离岛之一,如今已经被“威尼斯人”掀起的填海工程将其和另一个离岛氹仔岛连接在一起。它汇聚了澳门最古老的海关和最集中的咸鱼铺子,最有度假感觉的五星级酒店威斯汀和最大片无人居住的旧宅,还有声名在外的安德鲁蛋挞店和法兰度餐厅,以及全澳生态最好的森林和备受赞誉的社区关系。 Antónío的“里斯本地带”餐厅就坐落在路环水鸭街一排二层中式住宅的一端,门口的葡瓷招牌有一圈精致的花纹,像女巫播种的藤蔓植物。他穿着整洁的厨师服,胸前别满了大小徽章:某厨师协会、某美食协会,还有一个绿油油的澳门特区徽章,那架势与一位一丝不苟的少校毫无二致。 他那身打扮看上去精神抖擞,和我印象中慵懒的小镇居民形象丝毫不符。他在我面前摆弄一块热火山石上的小牛排。那“咝咝”的声音过于诱惑,以至于我对谈话有些心不在焉。 “1972年我在澳门参加葡萄牙驻军,待了两年就回国了。1997年我又来了,你知道——离婚,意味着走开。”在我觉得或许该表现些惋惜遗憾的时候,他已如同自言自语地接着说:“这里小,更容易把握自己。还有,给我家的感觉。”2003年,他在普通中式居民建筑的基础上为二楼加了一个小小的阳台,上面摆了四张桌子,来此的情侣爱得要命。要知道75%的食物原料来自葡萄牙并不容易,他用加了葡萄牙白兰地的香肠和满屋子葡国葡萄酒来满足每个带着旅行幻想的人。他纠正我:“我做的不是澳葡式菜(Macauese food),而是改良葡国菜。” 经过多人的解释,我忍不住发挥一下:比正宗葡萄牙菜更能体现澳门本土特色的澳葡式菜(Macauese food)在我心目中就像化学酸碱度指标,可高可低能调节——每家餐厅的口味都会略有不同。这个本由家常菜起源的菜式,是葡萄牙菜、马来菜、印度菜以及中国菜的结合,口味取舍全看家庭成员的偏爱。 海湾餐厅就是这样一家受欢迎的澳葡菜馆,吃客中至今仍有许多迷恋他家进口的Manná牌沙丁鱼酱。 你下定决心:传说中的菜一定要吃。也会很快弄明白,葡国鸡使用材料其实是本地鸡;而非洲鸡则得名于400年前葡国鼎盛的航海时代采自非洲的香料。不过拿定这个主意去B叔那里,可能会稍感意外。 Oncle B kitchen,你可以叫它“B叔的厨房”,因为它确实小到像一个私家客厅,并且位于新马路一条窄窄的陪巷里,丝毫不起眼,却成为城中潮人举行私密小型派对的首选。主人也叫Antónío。这个Antónío以前在澳葡政府工作,早早退休之后边旅行边琢磨各地美食,以至于妻子Fátíma一提起他的爱好如同在吃醋。他迷恋法国菜和普罗旺斯,听起来似乎无甚关系,但他却因此立志改变传统澳葡家庭炖菜的气质。 他给我看一个小金字塔形状的金属容器,“我拿这个为焗鸭饭做造型,让它看上去充满fine dining的格调。” 在我看来,他的确是个自学成才的绅士,克制勤勉,和我印象中其他的土生葡人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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