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雪场 在北海道中心

这是我第一次去北海道，北海道看起来很是美味，所有的一切，上面都像厚厚地覆盖了一层让人完全无法抗拒的奶油，细腻至极，让我随时都想扑上去，咬上一口。我对负责接待我们的自称北海道中人的钟明说：“北海道，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好像就可以吃了。”站在北海道中心在北海道札幌机场取行李时，所见行李，几乎一半以上都是长长的滑雪板。如我们一般只是拖着个常规行李箱的人，不是普通的旅行者，就是一眼即能辨认的滑雪新人，也只有滑雪新人，投向专业滑雪板的眼神中会带有某种热切的渴望。

札幌机场发往各个滑雪场的班车很多，从机场去我们目的地星野TOMAMU度假村需时1小时40分钟，如果是带广机场则很近，50分钟左右即可。它在北海道的中心，也在北海道3个机场的中心，算是北海道交通最为便利的滑雪场。在日本原住民阿依奴人的语言里Tomamu是“大片荒野”的意思，当然，如今这里作为滑雪胜地已是大片“欢”野了。地处北纬40度以北的北海道，天亮得早，也暗得早，下午四五点天色就已渐晚，我们抵达时，夜色正浓，看表也才不到七点，入住的塔娃大酒店（The Tower）是Tomamu的地标，拉开窗帘，夜色里广袤的雪场上灯光通明，一览无遗，隐约可见远处豆大的人从山顶疾驰而下，身后带起一片雪粉。

Wow，这里能滑夜场？！我兴奋地问钟明。当然能，不过，钟明看了看我，说，仅限于中上级滑雪者。这话比窗外北海道零下10℃的风还管用。另外，他补充道，日本的滑雪等级与国内的等级不同，这边的初级，相当于国内的中级，或许还可能更难些。

那么，我们来说说今天的晚饭在哪儿吃吧，我说道。北海道的味道北海道确实像看上去那么好吃。第一顿晚餐，在自助餐厅Hal「Buffet Dining hal」。我吃到了足以让我在梦中也满意地舔舔舌头的新鲜北极贝盖饭。阿依奴人把“大自然馈赠的食物”称为Hal，北海道物产丰富如斯，自然的馈赠之物，定然不会让人失望。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正是每一餐中作为每道菜配角的玉米与马铃薯，它们才是北海道随处可见的每一顿饭的味蕾主角。

上天厚爱的北海道，即使最普通的食材，也洋溢着最动人的味道。与北海道深有情缘的日本诗人石川啄木，就曾写道：“秋天的夜晚，街上洋溢着烤玉米的香气。”仅此一俳句，读着就想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烤玉米的香气，这是北海道的气味，也是北海道的气质。

此行的最后一餐，在塔娃一楼的YukkuYukku意大利餐厅，门口悬挂着北海道地图造型的意大利三色国旗，颇具创意地透露了餐厅的定位：取北海道当地食材，料理意大利美食。先说虾夷鹿，肉清新，颇可口，出于好奇，我查了查这鹿，看到的一条新闻竟是“日本动用自卫队捕捉数量过多的虾夷鹿”。两年前，鹿多成灾，北海道政府联合了当地陆上自卫队展开了大规模捕鹿行动，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驾着直升机，呼噜呼噜驱赶着四处奔袭的鹿群，这场景有点非现实，却挺像北海道这地儿应该发生的事儿，不过，第一天的行动中一只鹿也没捕捉到，这可是日本第一次动用自卫队驱除野生动物，虾夷鹿，好样的，加油！再说七尾猪，肉很殷实，当然，并非拥有七条尾巴的猪，那离成精成怪不远矣，七尾只是地名；而火烤的厚真产樱姬鸡腿肉，光是这名字都诱人，还有我最中意的扇贝，清甜之外，居然有回甘。容我就此打住，回忆美食，历来都是痛苦而幸福的。

心中的雪场或许对没滑过雪的人来说，雪都一样，只有身临其境，闻过雪的气味，听到落雪的声音，感受清冽的寒风吹过身体的反应，再狠狠摔在雪道上之后，你才会明白，一切都是不同的。在一切醒来之前，我起了一个大早，漫步于空无一人的滑雪场，突然，我看见了这个世界在闪光：迎着朝阳，细密的粉雪纷纷扬扬而下，反射着阳光，像无数金丝游曳在空中。郁达夫在《北平的四季》里说：“要想认识一个地方的特异之处，我以为顶好是当这特异处表现得最圆满的时候去领略。”诚
如斯言。
天色渐亮，陆陆续续的滑雪者开始出现。此刻，你最能体会“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桃源境地。六位看上去早已年过花甲的老太太，一身滑雪服，武装至牙齿，连下车都小心翼翼的，上了雪道后，却矫健得令我等汗颜。我们一群初学者，在教练的指导下，正摔得七荤八素。

感觉如何？教练问。

我摔得最多，自然体会最深：在雪地里，摔倒容易，起来难。

无须在意，教练笑了，滑雪的秘诀在于，只要听从身体，本能得服从，那么余下的，便是等待，等待享受这一切。彻头彻脑的哲理呀，我也笑了。

回应我的是远处响起的轰鸣声。雪崩吗？有人问。

不，很意外，今年雪太大，山上有几处积雪太厚，有雪崩的隐患，所以，为防万一，提前爆破，像你们第一次滑雪一样，这事儿也是第一次。

是野雪道吧？

对，冬山解放嘛，解放一切雪道，满足一切滑雪爱好者。

果不其然，当我毅然站上了初级雪道，发现从我身边疾驰而下的，不乏才六七岁的孩童。其中一位孩童，竟是独自一人，从坡上滑下，一根一根的杆，规规矩矩的绕过，有板有眼，着实让人叹服。环顾其四周，竟然不见任何一位大人，这份勇气，何等让人钦佩。熊出没，注意！

我从来不知道，摔倒也会上瘾的。坐上缆车，站上雪道，我想，就初级课上的表现，对不住大家了！等一下，我就摔成巨大的雪球，滚下山去了。雪杖一撑，我滑出了人生第一条雪道。摔倒，起来，再摔倒，再起来，即使雪板摔得四散，即使雪杖飞出几米远，像云一样的粉雪，真很温柔。我开始无所畏惧，听从身体的感觉，加入这场重力的游戏，于是，我成功了。

让人深陷其中的粉雪地，也有让人深陷其中的快乐。滑到雪道尽头，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第一时间冲向缆车，经过粉雪的洗礼，每个人都会爱上滑雪的。风起云移，天色渐变，阳光在云后时隐时现正巧顺着雪场而下，滑雪者开始有意识地调整速度，追逐阳光，或被阳光所追赶，自得其乐。

再坐上缆车时，雪下得紧，迎面而来，瞬间撒满一身。我一动不动，却异常激动，因为，下一刻，我要飙雪！兴尽而归，在休息室，我问钟明，雪场林子里常见狐狸的脚印，那这片山头有熊吗？有，钟明说，Tomamu曾经只有一只公熊，不过，2011年高速公路建成后，路好走了，令人意外地来了一只母熊，现在，它们是否成双成对，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