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失焦

武汉人谈论热干面，大致相当于英国人谈论天气，和陌生人谈天时会是个很好的话题----哦，当然了，千万别提你在酒店自助餐台上吃到的制品。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在新民众乐园有间6平米的热干面店铺，由于租用得比较晚，其租金比邻近的国际品牌快餐店还要高。那里用纸杯售卖，每份两元，它的生存简直像奇迹。我在“长子”的热干面摊旁看见过奔驰之类的车，而朋友们说这没什么，开着公交车下班顺路来的食客才算值得一提。有个深夜我请出租车司机带我去长子，那人掰灯上路却不打话，我又说也许你知道黑皮牛杂，可以带我去尝尝，他又一下子热情起来，有如遇了知音。 时尚中所谈论的奢华，对于武汉人并不能构成压力。他们用人民币投票，力挺那些他们认为妥当的事物。有一天我和同事在车里说起香格里拉，司机用很凶的武汉式喉音说：住香格里拉，那简直就是浪费~~ 住品牌酒店的好处之一，是你住过一次就能大致了解其他同品牌酒店的风格。值得一提的是开业很久的汉口香格里拉依然保持着当地领先的入住率。香格里拉温暖的色调和香宫餐厅（在有些城市叫夏宫）是人们所熟悉的，汉口这家房间比较宽大，标准间在40平米上下。5月份他们会开始逐次重装每个房间，先是地毯，然后是壁纸、床具和家具。实际上他们每年会对房间平均做1.5次清洗式翻新，这次则要彻底更换式样，追求更多的现代感。但原先墙边那种特别长大的转角工作台的样子还会继续保留。 武昌那边最好的酒店依然是东湖宾馆。在园子里散步时，禁不住和年轻的同伴说起些故老相传的“刺激1967”，可没得到什么共鸣。乙所早不再是当年的小楼，2006年9月又完成了重新装修，那座有点像度假酒店式的大堂是我们此行中的一个惊喜。那里充满了楚文化的特征，有的具体，有的抽象些。金属屏风的花纹、宴会厅的把手，很多细节让人有新鲜感。我并不想多谈那里的“败笔胜笔”，只想说在我肤浅的游历中，以现代姿态使用楚文化符号的设计仅此一例。 东湖宾馆的房型之间模样差别很大，有的很特殊。比如“朱镕基套房”，房间里并无奢靡之气，陈设似在追求1950、60年代间那种红色朝气的回味。走上露台我却吓了一跳，打网球那里当然不够大，但玩羽毛球差不多了。另外值得一说的是，东湖梅岭一号、二号已在3月份开放入住。 关于新建筑的风格，汉口的朋友翟跃东先生耐人寻味地说：租界带给某些新建筑的，是“外立面教育”。他指的是类似欧式一条街那种新建筑。此行我没有去拜访过那样的去处，倒是去过吴家花园，吴佩孚住在这里迎来他一生中最大的转折时，城外更有豪杰青年血战成名。吴帅一生未进租界，此楼亦在租界外。它有洋房的骨骼，是座有罗马廊柱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却又轴线对称前厅后堂——这对中国人是多么熟悉的词汇。现在那里是个茶馆，也有点像画廊，定期展出本地画家作品。门楼上的露台在天气好时想必十分宜人，房间里略有点冷。一年多前来客点普洱的人渐渐多起来，还有种藏茶，是煨在小炉上慢慢喝的，但通常没人加奶。茶客多来自外地、西北湖那边或者武昌。问起生意，店家很痛快地说：不好。再问：或许可以和机构合作，办些沙龙？回答还是：不好。 完全现代的公共建筑当然是有的。凤凰城美术馆的设计中有国画家的建言，清水混凝土的建筑中格局的波折和异形的窗口，据说都含有他们对传统的另类抽象。果如此，那么他们对传统的运用让人轻松，和博物馆中常能感受到的庞大到迫人的信息量恰成对比。 如果喜欢艺术品，去看看杜朝晖的美莲社。我去了两次，头一次为看那里一直在推荐的本地版画家的作品，还有李正文的陶雕。有两件德化白瓷是李正文想象中泉州古沉船里明代瓷器的变形，还有些是他对莲藕和鱼的印象。另一次是去看涂鸦，那个本地少见的涂鸦团体叫“Venus Crew”——“或者随便什么V开头的字，我们只是喜欢那个字母”，一位成员说。他们曾经干过在火车上涂鸦而被警察追逐的淘气事，现在则开始收到一些正式的商业性邀请，例如民众坊。“V”的Jer是个很像足球队员的雕塑系学生，我和他说起在民众坊看见涂鸦时所感到的矛盾，他自信地说：会慢慢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