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崛起

我们在基茨拉诺曲折地穿行，萨迪曾就此警告过我：“小心别被带着瑜伽垫的有钱人瞧不起。”实际上，基茨拉诺就坐落在市中心的西南面，顺山坡而下，成了城里一处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观。山脚下是一处洁白的海滩，到处都是打排球、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壮汉和成群的金黄色猎狗。基茨拉诺也有许许多多销售瑜伽和运动用品的大型超市，其中有极为时尚新潮的Lululemon Athletica，我在一家旗舰店花了几百美元买了这款品牌的产品。 由于远离巴黎、伦敦、蒙特利尔和多伦多，而且受到涌入的亚洲设计风潮的深刻影响，温哥华渐渐拥有了具有自身特色和活力的时尚风景线。南大街（South Main Street）（房地产开发商将之命名为SoMa）有城里最古怪的店老板。劳伦斯·桑普森是Motherland的店主，出售自己的专利商品，主要是朋克风格的运动衫和T恤，上面的图案光怪陆离。隔壁那邻家少女型的Pleasant Girl，销售的是所谓“先锋样式褶边”的服装和配饰，由加拿大设计师设计。Eugene Choo由菲奥娜·柯蒂斯和基尔代尔·柯蒂斯夫妇俩共同经营，店里陈列了好多温哥华出道不久的品牌，如Dust、Picnic和Sunja Link，这些品牌如同是揉合Agnès B.和Miu Miu的漂亮改良版。沿着街道往北走，Alexander Lamb Antiques有古怪有趣的室内用品和航海用品，店堂后屋叫Exotic World，如同一家迷你型博物馆，展出了很多以前部落生活的照片。 我径直穿过将温哥华南部地区和市中心区域相连的坎比大桥（Cambie Bridge）。下一站是煤气镇。它是城里最为古老的地区之一，就在港口边上，有砖砌街道、爱尔兰酒吧、音乐夜总会和纪念品店。它的商业中心水街（Water Street）已经受到了一些高档家具店的追捧，如Inform Interiors和Small Medium Large，还有时尚工作室Richard Kidd。工作室如同一栋玻璃房，它就建在原来的停车场上，跻身于两栋楼房之间。店主豢养的帅帅的伯尔尼山地狗，以它吼声如雷、踏雪无痕的方式欢迎着如潮水般涌入的人群，这儿的Stella McCartney和Balenciaga外衣很受好评，很多人试用Comme des Garçons香水。 有人告诉我，煤气镇还有其它娱乐场所。和新阿姆斯特丹咖啡馆（New Amsterdam Café）一样，在大麻法律模棱两可的情况下，这儿的大麻场也层出不穷。爱恨交加的温哥华人会告诉你这座城市实行的宽容的毒品政策并非想象中这么简单，正是这一点让人高兴不起来。大街（Main Street）和黑斯汀斯街（Haistings Street）的交叉口在煤气镇的最外缘，当地人称其为佩恩街（Pain Street，pain意为痛苦，与main相近）和威斯廷斯街（Wastings Street，wastings意为废物，与Haistings相近）。在这片地区，瘾君子可以安全地使用干净的皮下注射器和一次性针头注射。这是一个颇具争议的方案，但也是温哥华人思想开明的典型例证。即使如此，这儿仍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倒不是因为人们有多怕它，而是因为每经至此总让人心情沉重。 星期六，我决定带上前一天购买的装备，骑自行车兜风。我往北步行穿过城市，途经露天咖啡馆，穿越由维多利亚风格的宅邸、手工艺人村落和极端现代的公寓楼构成的漂亮地区。在丹曼街（Denman Street），我租了一辆小巧有趣的自行车，既有点像老式的Sting-Ray汽车，也有点像三排档的跑车。我地图在手，骑着脚踏车从其他骑自行车的人、玩滑板的人和步行者身边驶过。沿途有很多捷径，风光无限：成排的图腾柱、布罗克顿岬（Brockton Point）的灯塔、覆盖着荷花的海狸湖（Beaver Lake）和1938年建成的宏伟的狮门大桥（Lions Gate Bridge），大桥连通了温哥华的北部地区和西部地区。我沿着积满了落叶的崎岖小道而行，由于自行车链条脱落，我紧急刹车停了下来。我进退不得，但身处一片长满了雪松和道格拉斯冷杉的树林中，这样的挫折真的是无关紧要。我没有沮丧，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咸涩空气的芳香穿过常青的针叶飘来，古老的小树林气象宏伟，如同一座小小的城市，与温哥华的高楼大厦有异曲同工之妙。过了很长时间，有一位路过的中年骑手停下来，跳下自行车，我将自行车倒过来放好，他轻轻松松地将链条装了回去。真是小事一桩。 我沿着公园四周蜿蜒的小径骑回了人多的路上。太平洋在我面前伸展开来，远处就是第三海滩（Third Beach）和第二海滩（Second Beach）。温哥华人开心地说在第一批定居者取了日落海滩（Sunset Beach）和英国湾海滩（English Bay Beach）之后，他们就懒得去想名字，只用数字给其余的海滩标名。 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它们太过普通。事实上，这些海滩上有一些之前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岩石和偶尔飘来的几片浮木一大摞一大摞地堆叠在那儿，硕大的半圆形巨石垒在高尔夫球大小的卵石上，令人匪夷所思。它们被充满耐心的灵魂和极端坚定的双手塑成，气宇轩昂地高耸于碧沙和海水之上。有的令人想起了让·阿尔普（Jean Arp，法国雕刻家、画家、诗人）的抽象雕塑，有的如史前巨石阵般显得虚无恬淡，有的则像岩石与木棍形象组成的原始浮雕。当地人将这些即兴而成、稍纵即逝的雕塑称为“平衡石”，然而对我而言，它们充满艺术感的组合方式和令人困惑的平衡状态完全就是微妙精细、深不可测的温哥华的隐喻。翌日清晨，它们也许就会不再，被涌来的潮水冲倒，但在这之前很长时间它们仍会组合成各种形象，映照着这座城市时时变换的天际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