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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奔北领地

文: 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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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Nifty的车子才不过半个小时,达尔文清丽小城的景色已经很遥远。我们正沿着高速公路笔直东行,用Nifty的话说,“快得像一根针一样扎入北领地的腹地。”路尽头已是匍匐的丛林,因漫长的旱季而显出大片焦渴的颜色。一些土地正被按照原住民古老的传统灼烧,有巨大的烟柱涌上高空,仿佛神秘静默的祈祷。

达尔文节上,他们的传统被整理和包装,成为展览和颁奖礼的主角,在拍卖市场上标出天价。音乐节上,和着电子鼓点的迪爵瑞都(Didjeridu,澳洲原住民的传统乐器,以粗细不等的空心树干制成)奏出的旋律会获得最挑剔的青年人如潮的掌声和欢呼。但他们依然拥有并坚持着自己古老悠远的习俗和传统,谨慎地审视着我们熟悉的现代生活,却保持着距离。原住民艺术家们反复强调,他们的一切灵感都来源于自己生活的土地,和父母祖辈口口相传的历史和故事。在他们距城市不远的领地里,族长操着不太熟练的,口音浓重的英语介绍着“喷头水”,一种带着巫术意味的欢迎仪式;他向我们演示一个14岁原住民男生如何用削尖的树枝猎取一只动物来证明自己的成年;还有他悠远嘶哑的歌喉,用的是属于他姓氏的古老语言。他的小女儿只有11岁,跟着他歌咏起来就像是虔诚的祭祀。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使用iPhone,会用晒干的棕榈叶编织从浅棕色渐变成淡紫色的坐垫和袋子,而且不打算遵从家族的传统在13岁结婚。

在我们正前往的北领地腹地-卡卡杜(Kakadu)和阿纳姆地(Arnhem Land)的绝大部分地区,以上提到的,只是洪荒生活中的点滴片段。在库克船长穿越海洋踏上这片大陆之前,他们就依靠着这样古老的传统在这里生活了数百万年之多。蛮荒之时的故事,由祖父讲给孙辈,时光韶华,即使是十几岁孩子,讲起来也深沉悠远,仿佛已在这片土地上活过千年。“偷走的一代”曾经是巨大的伤口,在达尔文,我刻意不问,他们也不愿多谈。直到1970年代,古老的氏族与当代政府订立了新的契约。曾经口口相传与土地相依的命运,被以法律的形式重新确立。包括卡卡杜与阿纳姆地在内的大片北方土地被归还和保护。澳大利亚政府随即出台了一系列法规来规范和平衡旅游业发展,保护原住民生活不被络绎不绝的观光客干扰。除了提早委托旅行社办好游览许可之外,出发前的清晨,我用了近一个小时来浏览百余条须知。无所顾忌的旅行者不受欢迎,甚至会因鲁莽和冒犯而被强行送出卡卡杜。

NIfty显得轻松很多,过去四年里,除了在达尔文和朋友喝几杯,或去滩涂和海边钓澳洲肺鱼(Barramundi),大部分时间,他和其他导游一样,开着自己的越野车带着客人穿越卡卡杜地区,常去景点附近的部族对这位长年留着络腮胡子、带着渔夫帽,打扮活像现代版鳄鱼邓迪先生的40多岁男人充满好感。“除了科学之外,也许我们从传说的角度,更能看清楚这片土地。”与原住民的交谈让Nifty对这里草木的了解如同一本百科全书。他可以站在两米高的白蚂冢之前把这个复杂的建筑系统讲得清清楚楚;他可以辨认出已经攒满了种子的野果,对原住民来说,那是每年他们可以去收集鳄鱼蛋和乌龟蛋的信号;而每当我们靠近水泽。他就警惕得像个猎人,一边注意着一切波纹和响动,一边提醒我们一定要与水边保持着五步以上距离。免得潜藏在水下的鳄鱼会蜂拥而上。

我们走的并非是寻常的游览路线,越过玛丽河之后便转了个大弯直接向南。柏油路已不见踪影,土路开始蜿蜒曲折,有轻微的变形和颠簸,车轮经过,便会卷起巨大烟尘。焦渴的密林时不时地被宽广的平原分割开来,仿佛是巨大天幕下的盆景。偶尔可以看到成群的野马被马达声惊扰,狂奔到密林深处,啼声如同绵绵的滚雷。每年雨季,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连日暴雨泛起的洪水会将南部大片区域变成泽国,将所有公路掩藏在水线之下。直到旱季来临,洪水才会迅速衰退成溪流或浅湖。因此,即使是澳大利亚人,除非是乐于探险或做足功课,少有人驱车漫游卡卡杜南部的Maguk。但那一段一个半小时的徒步,实在是窥见了卡卡杜不常示人的内秀一面。旱季一片焦渴,偏偏这里有藏得极深的泉眼,而且水势极旺,竟然浩浩荡荡地引出一条山溪,滋养得山脚下一片雨林极其繁茂,参天而上的树木能长到近四层楼之高。步行的小路离山溪不远,稍一凑近就能看到水深之处碧青的颜色。翻过一座小山,就能看到山深处泉水倾泻而来的脉络,在跃崖而下之前,竟在脚下的凹陷里灌出两个巨大的蓝洞。晴好天气,阳光一照,蓝色仿佛是洗过的玉石,不掺一丝杂质。悬崖之下,仿若玉盘的一座深潭,陷在亮橙色的山石之间,波澜不惊。尤其难得的,由于山溪浅显,沿路的石滩又多,卡卡杜水域随处可见的鳄鱼无法到达这片水域,因此Maguk也成为了卡卡杜国家公园中为数不多的天然泳池。临走时,正撞见一群从墨尔本赶来度假的年轻人,熟门熟路地占了深潭角落那块宽敞的青石板,换了泳装就直跳下去,好像是自家院落,可以恣意张扬。

但卡卡杜亲近水泽的地方绝不止这一处。我们在Nifty的后车厢里吃了顿自制的培根卷饼之后,便早早启程,回身折返至卡卡杜中部的黄水河。相比Maguk的内秀隐秘,黄水河早已名声在外。即使在旱季,蜿蜒回环的河道依然可绵延10公里之长。沿途滋养的大片滩涂和断续分布的红树林,几乎聚集了北领地范围内所有生物物种。连平时极其胆小敏感,难觅踪迹的澳洲野牛,旱季里也独独在黄水河流域频频现身,引得大批动物学家和观光客蜂拥而至。尤其午后时分,飞禽走兽都要聚集在河边饮水,租艘船出去,简直像在逛动物园:只是角色调了个儿,鹈鹕也好,灰鹳也罢,一律怡然自得,闲庭信步。倒是我们,一路屏声敛息的,生怕动静大了,惊得一大片纷纷钻进树林或潜入水底,白讨没趣。何况那些古灵精怪专爱栖身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若不是有驾船的Joan指点,根本发觉不到。

Joan出生在卡卡杜,父母是最早一批在卡卡杜地区帮助原住民社区发展的社会工作者。完成大学学业后,Joan选择重返卡卡杜,在黄水河做起了驾船导游。除了每天带着客人观察动物,浏览风光之外,他还需要巡视整个黄水河区域,做些野外救助工作。“能天天守着这些从小看大的风景,看动物就像会老朋友,这多惬意。”他知道船行到哪个地方,大致就能看到什么动物,甚至常见的那只红嘴雉的窝在哪儿,他都了如指掌。相比那些外地来这里工作的同事,Joan有自己独特的习惯。一是行船之时,马力从不开满,马达声尽量压到最低。旱季的黄水河,连风声都难听到,“又怎么能让这马达声扰了这里的宁静”。二则是,Joan的钓竿从不离身。带我出河时,钓竿就立在他的身边,持握的地方已被摩挲得异常光滑。只要有时间,Joan总喜欢在船上多呆一会儿,钓钓鱼,对他来说,不是爱好,而是理所当然的生活方式。何况,黄水河是垂钓澳洲肺鱼的胜地,这种生性凶猛,体长可长到1米的鱼在北领地大量繁殖,每年吸引上万钓鱼爱好者前来试运气。用的诱饵也是有别于它,只用铁片做成小鱼形状,上面缀满细钩,远远甩到红树林根低下的浅滩里,再一抖一抖地往回收,往往就能引得那些贪婪粗心的鱼儿上钩。不过钓的人多了,鱼儿也越来越狡猾,Joan想钓条上来让我们看看,甩了十来次竿子,我们也不过看到一张绕着长须的嘴,急急地追着饵子一段,又折身返了回去。Joan也不怎么在意,平时即使钓上来,他也大多解下来再丢回水里去。何况政府也对钓肺鱼做了严格的规定,只有超过规定体长的才可以留下,并且一天不能超过5条。

回航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Joan索性把船调头停下来,指指太阳的方向。日头已经沉得压在树梢上了,一条宽宽的金带在水上轻轻地漾着,喷涂出来的晚霞,竟然笼得漫天漫地的一片粉红色。我正对着镜头里的景色暗暗赞叹时,Joan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往水里一指:“看,George!”就在那金带漾来漾去的地方,一枝枯树干般的身体现出嘴巴、眼睛、背上的鳞角,还有缓慢摇摆的尾巴。这条名叫George的鳄鱼,才是黄水河,乃至整个卡卡杜永远的主角。若是雨季,鳄鱼们都分散开去,反倒难以见到。只有旱季,水面的收缩可将几百条鳄鱼同时集中在黄水河上下。只是George几乎从未动过迁徙的念头,无论旱季雨季,Joan总能跟这个体长近6米的大家伙碰上几回。他给它起了名字,偶尔会跟着它的行踪,做些科研上的考察。所有行船也对鳄鱼礼让得很,只要在前方发现了游动的涟漪,都要停了马达,等鳄鱼游过再重新启动,像古老的仪式中,平民们簇拥围观真正的王者。不过当天我们运气好,George竟然尾随我们的船半个小时有余,甚至一直游到了泊船码头。“现在是晚餐时间,”Joan哈哈大笑,“它可能是闻到我们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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