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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 绍兴 偷闲东南隅

文: 余星池  | 图:潘晓春
或许在上海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家意大利餐厅,意大利主厨Giuseppe Smerilli在中国这处自顾自乐活着的小城毫不犹豫,并没有丝毫妥协,将正宗的意大利风味带到此地,只有一幅装饰扇面上“吃好”两个汉字毛笔字,暴露了所在。他并不愁生意,附近五星级酒店总是能为他带来一些客人,而越来越多的归国的学子们也带回了另一种生活习惯,虽然这些生活习惯还没有将汪洋的咖啡馆裹挟进来,但足以支撑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了。

这一代的留学生们似乎在推行一种静悄悄的革命,似曾经某个年代,只是这一次更多地改变在生活方式上。宁波这样,杭州也这样。但这一切并不在绍兴发生,它有些特立独行,逆势而上的模样。如果你问这两年来绍兴有了哪些新鲜东西,一定有干干净净,落落大方的声音告诉你,多了许多书吧。

我的一位朋友,久居上海的绍兴人G,曾给我下过这么一个结论,绍兴就是一座鲁迅的城市,似非把鲁迅笔下的种种,都化成个巨大的主题公园才甘心。比如说,当我们向仓桥直街的猫的骑士主义咖啡书吧走去时,便看到仓桥直街和人民路口的那家恒济典当的门口贴着张白条,上面写“此处非鲁迅幼时当铺,谢绝参观!”路人入戏甚深,也许是各处显眼的有关鲁迅的景点错觉,但居住在其中的人并不甘心做道具,虽然他们具有那些天然的读书气质,被浸淫了许多年的社戏与乌篷船,好像陈年咸亨老酒的香气,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或者南方书店的钱华便是其中一个例子,钱华是G的同学,他的书吧就在秋瑾故居的附近,他原本有个书店,今日世道,毕竟难支撑,于是同人做起书吧这种新模式来,一侧是高近天花板的书架,里头的书籍应还是钱华昔日收集,随意挑选便有多本入手,书架下的昏暗处摆两三沙发,供人闲坐,一杯咖啡。二楼可以做一些展览或民谣音乐,贴补书店的亏损,并同绍兴音乐电台的监制李青一道,成了这城中最时新的玩意。但即便如此,钱华依然有那种读书人和老掌柜的样子,木讷的沉默的,隐在柜台的电脑之后,细细端详着数目字与书名,寄来的快递上横平竖直的大字,以及骨子里挥不去的骄傲。

或许便是这样的骄傲令人心折,五月概念书吧的店长陈厚堃便对此推崇备至,他年纪轻轻便确立人生目标,希望日后拥有一家自己的书吧。我并不确切了解(或他确切了解)他要的书吧是南方的还是五月的。五月位于咸亨国际影城,那里一面墙上贴着各式奢华品牌,表明此处是城中购物圣地。它在一个天台上,玻璃房子,阳光从任意角度射下,照在沙发座旁矮矮的书架上,似乎要把陈腐的蠹虫晒成书香,它有许多时髦的小清新的东西,年轻人的小心思,令人心情愉快。它试图摆脱“欸乃一声山水绿”的水乡命运,让我可以嗅到某些时代气息,并由衷地而非概念性地热爱这座城市起来。或者此地的老板终究有那流浪漂泊的个性,就好像他开的旅行者餐吧和伽蓝殿的青年旅馆一样,在城市格调之外有着独树一帜的氛围。

或者绍兴终究会变成一座很多人理解中的“欧洲小镇”,它必然要有江南的氛围以及供人休闲的去处,这件工作并非仅由本地人完成。猫的骑士主义咖啡书吧的主人Kevin便身居上海,他在绍兴也有所经营,为自己打造个落脚点,便开出这个显然没什么收益的咖啡书吧,同苏州猫的天空之城一脉相承,他们彼此是朋友,好像巡视各地的新的小镇理想主义者,找到一方便在一方铸巢寻梦。

宁波同绍兴共同为我奉献两座古镇,它们如此不同,却莫名地有着将他们并列一提的可能,同慈城的清冷与结构清晰相比是安昌古镇的热闹与混乱无序,同慈城的步步推进与规划中的未来相比是安昌古镇的安然若素与理想中的过去。它们都新起在城市一隅,并那样富有生机和鲜活的力量。

我们在慈城的古街上走着,小心翼翼,好似踩在某块精工细作的古瓷之上。王澍的宁波博物馆的主要灵感,便来自这个古镇的堵堵砖瓦墙。而其中的沉静优美,又有胜之。守着这里的清净,或者可以叫做寂寞的,罗利鹏已待了十年,而这座从唐开元年间便开始的古县城,也被好好珍惜了十年,从罗的脸上,看得出这种美妙的责任和理想透出的光芒,相信他们中途不断变换,才立下如今方向,为中国各地的工艺品大师,创造一块可以自由创作,并谋得出路的福地。他拿出的那本宣传册,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精心的,将大小页面钉在一起,全不嫌麻烦,内又套着其他更新的信息,层层叠叠,真的好像此处的历史,每一页都可以独立成章。

如今古镇真正经营着的场馆不多,许多只周末人多时开放,大多掩门闭户,似乎在等待一场真正的开幕。我在慈城似乎又碰到宁波博物馆门前的那两个年轻人,依然将双肩书包背在胸前,依然逡巡着拍摄着,他们掠过了母亲的艺术展馆里那些美妙的工艺,针线织物、花布与蓝布,这处角落如同任何被低估的中国手工艺,徘徊在等待被拯救的悬崖边上。但可能正如同罗利鹏所说,困难的并不是将那些工艺品大师们聚拢在一起,或者为来客做一些体验,困难的是如何令传统工艺品拥有现代实用的设计,令访者真正有购买的意愿,并时时使用,而非仅作为一个装饰品蒙尘,或者被收藏家们炒作。我们或许真的能将某些未来的目光投向慈城,毕竟这个经营多年的古镇依然维持着半开的状态,必已经历了寂寞的考验。

与之相反的绍兴的安昌古镇,或许因为清明将至,摩肩接踵的人群与晒在路边的大白菜一道拥塞着街道,这里的一切都新奇有趣,或许因为在此居住的人太过自然,他们似乎早将如今多疑且挑剔的客人的喜好熟稔于心,知道往古镇去的游客,找寻的必然不是大城市中的光鲜亮丽或条理明晰,因此自如地凌乱着未加修饰着,拖把挂在必经的路旁,大道中央烧着开水。他们甚至懒得理会你,口干舌燥既费时间又费一杯凉开水,因此或者将个人身份经历做成粗陋的海报,贴在墙壁上,比如箍桶匠,或者把那些找上门的媒体写的东西剪下来贴在角落,比如扯白糖的老汉。你去读那些文章,总觉得自己就是个顶级白痴,过去种种不厌其烦的询问与交谈变得又可笑又可怜。不过或许师爷们精明的地方就在这里,我在大禹陵的山门附近也遇见过同样情况,那里贴一张简陋的白条,写着白水多少一瓶,你要也罢,不要也罢,师爷们总是将自己的热情,也算进了成本中去。

当然,你总是能在安昌古镇找到那个宝麟酒家的当家沈宝麟的,他是安昌古镇的“形象大使”,写在他给我们的有关安昌古镇介绍的一张打印纸上,就在落款的名字后面的括号里,他对拍摄似早已习以为常,看上去比那些身经百战的模特更有经验,他“建议”摄影师应从某个角度或某个背景取景,才最恰当,而那胡子长袍毡帽早在身上,时刻准备。你可以将那张打印纸上的内容当成新闻通稿,这也是来自形象大使的“努力工作”。我相信成就颇著,毕竟坊间传闻的“最原生态的古镇”并非虚言,他们履行一切精明的准则,创造出一座人们理想中的天籁古镇。并在起初的一两个小时内颇令人惊艳。而之后,便多少有些令人不满足,或许一切太过大喇喇摆在你面前,令所有的探索与冒险变得不值一提。如果这样,你可以试试去几个展馆,窝在一些偏僻的小道里面,多少可以觅得一些清净。或者旧日中国银行的那个金库,令你联想翩翩。这会让我想到慈城的那个粮仓,它也在静静的一隅栖息,昔日功能用的数目字醒目,周边整修一新,庭园整洁干净却不引人注目,为人的思古幽情特制,而在安昌古镇,却没有那么多深沉的情绪,只是有趣。毕竟这座古镇的人是真正生活着的,并心安理得地生活着的,他们依然在门口那条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干净的河流洗着碗洗着衣服,时间从他们身上跨过,然后溜走,或许他们也希望用这种方式来留住昔日的生活,这可能是一场群秀,也或者只是另一种抵抗。

我倒是对某家叫做福安居茶室的地方更感兴趣,因老板娘显然对我的探头探脑颇为不耐,茶室里用古旧的热水瓶灌水,周围是四方桌与条凳,有一种闲人免进的气派。如果镇中人真有什么可以一避闲人的地方,我希望在这里。那种原生态,应也并非是生活的全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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