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特拉维夫
迈克尔•Z•怀斯(Michael Z. Wise)认为,财富、改良主义文化和世界级美食正在重塑这座海纳百川的地中海都市。图/马丁•莫雷尔(Martin Morrell)、编译/张竝
我 下午来到特拉维夫的时候,巴勒斯坦军人正向距南部边境仅40英里的小城斯德罗特(Sderot)发射密集的火箭弹,有一个平民被杀。尽管有这样不好的消 息,我第一晚便同作家和电影制片人加尔•乌卓夫斯基共进晚餐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他的最新影片《泡沫》(Bubble)是部情节剧,讲述特拉维夫喜欢寻 欢作乐的居民们如何在艰难时刻仍旧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你生活在战区的想法就隐藏在你的脑中,”我们在Cantina餐厅露台上落座的时候,乌卓夫斯基对 我这么说,这是家坐落于罗特希尔德大道(Rothschild Boulevard)上的意大利餐厅。“可看看周围吧。许多人都不愿意过问政治,只想过上像巴黎或伦敦那样现代的西方生活。”我们坐在那儿,观赏着大道中 央榕树成荫的绿化带。嘻哈客们捏着手机轻快地走过,年轻父母们推着豪华型童车,许多提着瑜伽垫的美女摇曳多姿,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近几年来这儿会开张至少八 家模特经纪公司。一群时髦的年轻人聚在露天咖啡吧里,这是城中处处可见的景象。乌卓夫斯基说Cantina餐厅里也有一些当地名人,电视节目主持人、电影 导演、作家和运动员都是这儿的常客。“这儿的人同纽约人没什么两样,美国城里人大多都是这样,他们都有自己关心的事,”他说。确实如此,相当多特拉维夫人 在有了越来越多的闲钱,见了越来越多的世面之后,都会躲进泡沫里,或者像以色列人所说的那样,躲进habuah里。“中东危机怎么样了?”初次来这儿的游 客在见了这儿热闹的街头景色之后,或许会问这样的问题。
尽管环境动荡,特拉维夫在过去十年中的生活质量却得到了大幅提升。耶路撒冷是以色列 的政治与宗教之都,而这座全国第二大城市却是文化、金融和媒体中心。城内的欧式购物街和涌动的夜生活长期以来已成了人们的避风港,使人们对殉难这样的民族 精神已不再感冒,而它却是该国第一批犹太定居者的特点,现在财富的涌入也使人们的生活过得更滋润。以色列年轻人在服完义务性兵役后,都会选择带出国旅游性 质的工作机会:在法国接受副主厨的培训,然后回国引领烹饪革新浪潮。立足于创新的新餐厅、点心店和巧克力精品店最受他们青睐。由于认识到特拉维夫对高档美 食情有独钟,于是巴黎的明星厨师罗布雄(Joël Robuchon)正准备在这偏远之地开家分店。高科技热潮(除了美国之外,以色列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比任何一个国家都多)所导致的结果是,许多处于起 步阶段的创业者都会选择在这儿生活和工作。由菲利普•斯塔克、贝聿铭、理查德•迈尔和罗恩•阿拉德设计的豪华大厦正平地崛起,据说特朗普也准备在拉马特甘 (Ramat Gan)的郊区建造一栋高达70层的豪华公寓楼。除了随遇而安的态度、美丽的海滨和温和的地中海气候之外,特拉维夫显得气韵生动。
“这 是世界上保存得最好的秘密之一,”我同以色列首屈一指的大报《国土报》(Haaretz)总编阿尔冯(Dov Alfon)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这么说道。“不过尽管如此,在这儿的酒店里你还是可以看见一些澳大利亚人、法国人和加拿大人,他们不是犹太人,但都听说 特拉维夫是个乐土,这儿的人普遍都相当友好。”
尽管耶路撒冷的政策已在朝右偏向,但特拉维夫的选民却特别自由,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反对 在占领区持续建造定居点,赞同建立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当地人感到自豪的是,他们都自认为居住在“一座充满进步和理性的岛屿上,而周围则是笼罩着非理性和蒙 昧的汪洋大海”,以色列保守主义学者阿扎里亚胡(Maoz Azaryahu)在他那本《特拉维夫:城市的神话艺术》(Tel Aviv:Mythography of a City)中不无嘲讽地写道。
街上,标示同性恋解放的彩虹旗就在以色列蓝白相间的国旗旁飘 扬,过去七年,特拉维夫市政府一直以官方形式赞助每年一度的同性恋大游行。“特拉维夫是我所知道的同性恋人气最旺的城市,”以色列顶尖流行歌手伊夫里•李 德(Ivri Lider)说,几年前出现在一份著名小报的头版头条之后,他便一跑而红。“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他说,“我们彼此都会互相尊重。”34岁的李 德为《泡沫》(去年9月,该片在美国放映)作了录音,所以他对这部影片的心路历程了解得很清楚。“我们都想成为纽约,我们都想生活的地方没有任何干扰,” 他说。“每个人都承认以色列对犹太人的重要性,但我们很多人确实对连绵不断的战争早已赶到了厌倦,只想永远太平。我们都有这种想法,以为以色列是个天堂, 天气很棒,海滩也很棒,尤其是在特拉维夫,但人们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正在干扰这种成为天堂的想法。”
著名作家海达娅(Yael Hedaya)融合了悲喜剧的小说《事故》(Accidents)就是以特拉维夫波希米亚式的社会环境作为背景,她认为居民们“都想过上正常日子。不过有 些人也许会很轻视这座城市,还说:‘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能坐在这儿问是要吃这盘通心粉,还是要那盘?’不过,我以为这倒是种健康的表现。”她挖苦地 说道。“老是以政治为纲会让人累趴下。要是让人一直这样的话,这个责任就太可怕了。”
尽管特拉维夫隔一阵子就会被人体炸弹弄得人心惶惶,但近期暴力行为还是少了很多(截至发稿时,最后一次恐怖行动发生在2006年),而且自从将以色 列同巴勒斯坦隔开的饱受争议的隔离带(1967年“六日战争”之后,此地就被以色列人占领)建成之后,城市也安全得多了。“Yesh l’chah neshek?”是希伯来语,意思是“你带武器了吗?”,卫兵在餐厅、咖啡馆、商店、博物馆和城内每一处公共建筑的入口处检查包裹的时候都会这么问。这句 不关痛痒的话恰与特拉维夫生动鲜活、有时却又动荡不定的现状形成了对照,造成了某种断裂。我待在那儿的时候,以色列的餐厅和葡萄酒吧正在哈亚尔孔公园 (Hayarkon Park)内设摊,在每年一度的特拉维夫美食节上向人们展示美味佳肴;正是这座公园成了数百名躲避导弹袭击从斯德罗特撤离至此的难民的避难所,他们住在十 个帐篷区里。谢伊金街(Sheinkin Street)上,身着土黄色制服、手端冲锋枪的士兵下班之后逛着街,这条街上的卡巴拉中心旁边就是一家珠光宝气的内衣店。有家公寓房在一家名叫“子弹” (Bullets)的时尚店铺上方,上面垂下几个硕大的希伯来字母,是用哈西德教派的某个受人尊敬的拉比名字拼成的一句咒语,意思是让大家重新回到犹太教 传统的怀抱之中。
1909年建城的特拉维夫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包豪斯建筑。尽管许多大道都很破旧肮脏,但2003年以来,大多建筑都得到了很 好的维护,该城正是因其优秀的建筑遗产而于当年成为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包豪斯基金会博物馆(Bauhaus Foundation Museum)设于比亚里克街(Bialik Street)上,4月开张,收藏了范德罗(Mies van der Rohe)和布罗鄂(Marcel Breuer)亲手设计的家具和其他设计品。美化城市运动使市中心边缘的粗俗之地光鲜起来,幽静的小巷里满是纯白的建筑,显然受到了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和门德尔松(Eric Mendelsohn)的影响,茂盛的棕榈树、香蕉树和桔子树枝叶纠缠。
馆长史龙斯基创建了一 座展示该城发展史的新博物馆,以庆祝特拉维夫即将来临的百年庆典,她试图立体地呈现该城多元化的历史。“特拉维夫有各种冲突,但他们相处得很和睦,”她 说。犹太新年的那天,她坐在阳台上边回首往事,边听着隔壁吹羊角号的号声,那是圣洁日的号声;有人在弹奏肖邦的钢琴曲;还有人在听埃及歌手乌姆•库图姆 (Umm Kulthum)灵动的歌声。“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咫尺之内,真是太棒了,”她说。
我领略喧闹的夜生活的时候,体验到了城市的 嘈杂。陪同我的希拉是我的以色列表妹,她是服装设计师,我先去了Nanouchka夜总会,兴致勃勃的年轻女子(她们都是付费的客人)在U形台上跳着舞。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它的名字“犹太公主”(Jewish Princess)有股辣辣的嘲讽味,它那中世纪风格的大门将人引入了一个幽暗的空间。翌日,我在一座著名的海滩上闲逛,偶然在希尔顿酒店附近遇到一处幽 僻的游泳区,四周有高墙相围。正统的犹太男女会隔天在此游泳。这座不露痕迹的飞地旁边就是同性恋海滩,一群人健完身后聚在Speedo酒廊内,沐浴在午后 的阳光下,这正是典型的特拉维夫风尚。
那一刻,我真有点狐疑特拉维夫是否真的是避世的好地方。在这座锡安主义领导人宣称的第一座希伯来之城 中,犹太教的先知传统是否已经被狄俄尼索斯的狂欢所抛弃了呢?“那是在避世,”阿尔冯说。“但又并不完全是在避世。那是一种真正想要活下去的意愿。它是生 活的颂歌。对绝大多数特拉维夫居民来说,欢乐相当重要。不是美国人理解中的寻欢作乐,而是建立于日常基础之上的快乐——一杯咖啡,一个漂亮妞,或者在海滩 上泡上一整天。”
当然,海滩乃是特拉维夫理想的核心。“每个犹太人,包括我自己,”用意第绪语写作的阿契(Sholem Asch)在1937年写道,“都对上帝有两个要求:身后的天堂和特拉维夫尘世中的海滩。”我在沙滩上绵绵无尽的躺椅中挑了一把躺下来后,总算明白了他的 言外之意。有个女按摩师在附近的遮阳伞下开了家店。一个以色列中年人任她摆弄自己,而他的妻子则扎进温暖、清澈的海水中游泳去了。
特拉维夫 的支持者声称,这儿比米兰更容易买到正宗的速溶咖啡,于是我从一名穿着系带衫的女侍者手中点了一杯,她端着点心和饮料在海滩客中不停穿梭着(在海外市场 中,只有特拉维夫是星巴克铩羽而归的地方)。我稍微喝了点咖啡后,便站起身沿着三英里长的海滩大道信步而去,这条大道从南边的雅法一直通往北边的老港。 “五年前这儿还是一片沙漠,”在港口遇见我的市议会议员沙维特说,港口中的仓库都已经被改建成了熙来攘往的时尚餐厅和商店了。人气最旺的地方是 Shalvata,它是露天滨海餐吧,取的是以色列著名的精神病院的名字。周末前来的特拉维夫人都挤在棕榈树枝叶交错的巨盖之下,此情此景堪比圣莫尼卡。 他们啜饮着以色列的金星(Goldstar)牌啤酒,而他们的孩子则在餐厅的沙盒里玩耍。
隔壁是一家名叫Comme it faut的别致零售店,兼作画廊,我已约好同艺术家里基•普赫(Ricki Puch)见面,他带我看了下中庭里的群展,中庭周围有一座销售天然纤维服装的大商场,一家有机食品咖啡馆和一家spa。该展览的主题是女权主义,普赫的 作品是硅胶义乳和用乳罩作的雕塑,激进的巴勒斯坦艺术家哈纳•阿布•侯赛因(Hanan Abu Hussein)展出的是用橡胶作的人体解剖模型,模型上插了一把把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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