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 离岛永不落幕

我手上拿着Ray给我画的路线图，在去路环的快线上昏昏欲睡。习惯了澳门可以用步行丈量的袖珍，去往路环小镇一小时的旅程都显得极其漫长。但澳门人却如同钟爱珍宝。“有了路环，澳门人就可以周末丢开汹涌的游人，依然享受田园般的悠闲生活。”

澳门再无第二个路环。这简直是一座浮在绿丛之上的小镇。沿着进入小镇的唯一一条公路走去，就像一头扎进花丛，在雨水缠绵的季节，能熏出浓郁的青草味道。建筑至多二层，围绕着公路转出的街心公园铺出去，一座挨着一座，整洁的粉色错落，齐齐地拱出中间狭小的胡同。没有营生的，总有几盆精心养育的花儿摆在门口；有营生的，则先在两户对门之间，搭起临时雨棚，再把装满新鲜水果，日常用品的箱子紧贴着墙角摆成一排，中间的空隙刚好够两人人转身，空间计算得刚刚好。吴老太说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彬彬有礼，平分空间。在澳门针尖大小的地方，这是聪明的好办法！”

吴老太太老了，老到她都不怎么坐到自己的杂货店门前盯着自己的货品。这种淅淅沥沥的雨天，她宁愿躲在柜台后面，闭着眼打瞌睡。她那台有了年头的、宝贝似的收音机整天响着，徐柳仙的《再见长亭柳》咿咿呀呀地唱着。街坊四邻只需打声招呼，自取放钱。只有像我这样操着国语腔和外语的人，她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招呼几句。那口粤语，字正腔圆，有几十年前老港澳的风韵。


她给我讲每条街的家长里短。讲路环这几年身不由己、魂不守舍的变化。小教堂前面的那家海鲜摊子，盯着游客盯红了眼。味道已经大打折扣。吴老太对美食要求严苛，最近唯一获得她称赞的，就是儿孙为了表示孝心，接她去澳门十六浦索菲特酒店新开的那家Privé法餐厅。对于路环的美食，无论新旧，她都知根知底。在街心公园附近年轻人新开出的几家中，常喜Café Cheri（路环市区圣芳济各堂区打缆街119号， 853-28882778，cafe-cheri.com）是目前最年轻的店铺了。与氹仔村旁边的老店不同，这里刷成了一片鲜亮的海蓝色，羊腿扒和海鲜炒饭下足了心思；而一旁的安德鲁花园咖啡（路环市区打缆街105号， 853-28881851）则是甜品主打，早上10点半店铺一开，蛋挞的香味就溢得满街都是。连吴老太都赞他家的手艺知根知底，扎实得很，每每都让孙子排队，也要买到几个蛋挞回来。“路环的口味纯正些，不用包罗万国，只要贴近本地口味，就是好的。”吴老太慨叹自己是年纪大了，做饭的手艺有些退步了，儿子和儿媳妇也没学到自己半点烹饪上的精华。全家团圆的时候，她总嚷着走过街口，去那家雅憩花园餐厅（路环市区计单奴街8号，853-28882086）点上“桑拿醉虾”和“芝士 沙丁鱼”，狠狠地回忆一把那个年代正宗正味的澳门。

吴老太直催我搭个车再往前走个20分钟，不去看澳门人度假都去的黑色沙滩，也该去竹湾看看。这道浅浅的海湾被一丛极其浓密的森林兜头盖住。车开得快很容易就轻易地错过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竹湾一直安静疏离，如同另一个天堂。十几年前，第一批富人在这里建起了望海而居的消夏别墅，依山的私人花园层叠而出。山间的老树，不动移栽的脑筋，全部一一围拢起来，反倒让花园多了几分类似于盆景的情趣。因为山的奇绝姿态，竹湾酒店（路环岛竹湾海滩旁，853-28882143, hotelpcoloane.com.mo）可设立一条神秘的山道，蜿蜒地穿过密林，不通往接待区，而是先通到天台。在那儿可看到竹湾海滩完整的曲线。虽然比起黑色沙滩，这里还不算平坦敞阔，但胜在浪花温柔，即使风天，浪也压得低低的。况且一旁竹湾的野地公园里，大型泳池的修缮已接近完工。竹湾酒店的客人倒不用凑这热闹。绕过餐厅，私密泳池就藏在森林的角落里，海浪声透过森林，只有低回的沙沙声，倒是间或的鸟鸣更入耳。谁能想到，澳门还有这样一方天地，供人无所事事地静入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