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下的可能性

在21世纪人口激增的今天 ，如何保持那些因城市化进程而逐渐消失的生态环境和历史地貌 ，是当代景观与建筑设计的主旋律 。这个时代的环境构筑者们正在用反思与实践更正上个世纪发展道路上的错误 ，放眼地平线下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跨出的勇敢一步 。

地平线上的大背景

人类文明的历史发展离不开突破现状和强烈的占有欲，两者均体现在对其周边环境的改造与征服。代表征服者或胜利方的建筑往往受人景仰，充满着威严和震慑力。圣经中的创世纪提到过人类曾聚集一处试图建造一座通往天堂的高塔——巴别塔（The Tower of Babel），但最终上帝惩罚了人类的“野望”，变乱了人们的口音和语言，使人们无法沟通团结造塔。这是人类最早提到“摩天大楼”这种概念的文献。在之后的两千年里，人类文明不断发展，用于生存的疆域也不断扩张，城堡、宫殿成了人类征服者的象征。强烈的规则感和几何对称的景观烘托出了建筑以及征服者的威严。而18世纪的工业革命，更是将“扩张”与“征服”的发展模式推向了顶峰，大片“半自然”的农牧地被城市化进程彻底吞噬。19世纪末真正意义上的摩天大楼在当时处于城市化巅峰的北美城市出现，人类自我意识的膨胀也随着一座座“通天塔”的拔地而起而更高、更强。



时至今日，“征服者”这个角色仍然存在，还记得某次经过一个荒寂的郊区，突然一幢媲美白宫的大楼引入眼帘，它那孤傲的光辉，实在是周围的黄土高坡无法比拟。在部分唯利是图的“征服者”眼里，一个建筑项目本身散发出的那种万人景仰的气质，和它的经济回报是唯一衡量其可行性的标准，因为它彰显了金主的成就，而其周边的人文或自然环境是可以完全被忽略的。那些屹立在迪拜沙漠中的摩天大楼各各争奇斗艳、高耸如云，寓意“伊斯兰帝国领袖”的哈利法塔更是具备了万人景仰的气质。然而，迪拜的高度开发已带来一系列环境问题，其人均碳排放量已经是中国的15倍，人工岛的建造更是给其海洋生态带来严重、长远的负面影响，这座海市蜃楼般的梦幻都市已是世界各环保组织的众矢之的，巨大的投资也已化为泡影。如果说上帝惩罚了古人的野望，那么在“通天塔”林立的现代，大自然则向人类发出了清晰的警告——发展不能以征服自然为代价，否则承受这个代价的将是人类自己的家园。

相比迪拜这座从无到有的城市，它的城市化进程消费的只有沙漠和海洋，而反观中国，城市化进程消费的不单单是丰富的自然环境，还有中国深厚的文化底蕴——历史建筑和历史社区。这和中国20世纪的发展理念密不可分，就拿北京城90年代的高速城市化发展为例，将近上万余条胡同伴随着其中的四合院被拆除，为新的道路、大型商场和商务楼让路。随之消逝的，是老北京们的生活风俗。然而近几年，北京又恢复重建了大量古城墙、城楼、老街，只可惜有句话叫“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这些被“复活”的历史建筑，有的只是精心仿制的外形，那些古建筑的灵魂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无论是自然景观还是历史建筑，如何最大可能地保持原置，设计出因地制宜的作品已经是当代负有责任的建筑设计师、景观设计师和城市设计师们（下文会以“环境构筑师”概括）在设计过程中最重要的议题。

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19世纪以来的过度和强制开发已经开始呈现出其深远的负面影响，其中环境破坏成为紧迫的全球议题，文化流失亦在世界各个角落上演，而世界城市化人口却将在20年内增大一倍。当代环境构筑者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现代主义下的环境构筑方式和模式正在迅速失效。美国建筑评论家弗兰姆普敦认为“那种以牺牲自然地形来实现单一对象实体化的目标已经是不现实的了，因为我们日益生活在一个需要优先考虑环境并对其进行修补和维护的世界中，因此景观的培育将与建筑创作具有同等或更大的重要性。”

在受到现实严重制约的今天，建筑和景观必须呈现出因地制宜的创意和突破，而最能体现这两者的，也许当属那些往地下发展的尝试。接下来我们将看看当代的环境构筑者是如何在地平线以下探索和实践符合当代设计理念、有机、有责任感的环境综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