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hele De Lucchi 设计的反复辩证

Michele De Lucchi
意大利建筑师、设计师，为上世纪80年代孟菲斯学派创始人之一，上世纪80年代末孟菲斯结束之后，自上世纪90年代起转而关注手工艺，与意大利本地工匠合作创造许多杰作。



Q&A

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你从孟菲斯学派转向手工艺，为什么？

我认为在意大利，手工艺已经被忽略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手工艺是“设计实验”促进剂，设计需要“实验”，过去从未被实行的创意透过手工的方式能够更容易被实现，设计师经由这个过程也更能找出错误加以改进。我在想的是，在现今的时代，我们应该更有犯错的自由，如果不失败就没有机会成功，而经过手工的形式，允许我们去进行更多试错尝试。有很多成功的设计，无法取得市场上的相等成就，但是相对的，因为意大利所的拥有丰富手工底子，是使得意大利具有设计竞争力的原因，我认为中国设计有相同的优势。“设计”这个词有两层意义，一是“机器生产”，是“手工生产”。一件设计的成功，不光指商业成功，它可以是概念上的成功，例如孟菲斯，或者就像文学、音乐，你将设计作为原则，抱着反抗市场的心态，才有可能做出具有影响力的设计。

这么说起来，商业成功与具备影响力这两个面向是相冲突的，对于年轻设计师来说，或是当你年轻的时候，又如何思考这个问题？

很多时候，做想做的事不会为你带来实质金钱的回馈，当我们做孟菲斯的时候，从来不认为它会为我们带来金钱上的收入。

孟菲斯在上世纪80年代末时，是有意识地被结束，这很有意思。

孟菲斯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它对那个时代具有重要性，但是对于现在却没有太多意义，孟菲斯在当时所提出的思考模式对于当时的设计师有影响作用，它提示出设计是应该对自身所身处的时代及环境有所观察及意识，去找出那个时代的精神，但是“时代的精神”是随时改变的。

你认为现今的“时代精神”是什么？

“catch it”（把握它），每个人都在寻找这个时代的精神是什么，如果我知道这个答案（笑），那我就不只是今天的样子了，会更成功了！而我也认为，“时代的精神”不是简单用文字就能表达的，你用设计、作品、艺术才能更细腻地去传达它的意念。如果你活在这个时代感觉很快乐，去观察了解每天在身边流动过的事物，这是很好的设计态度。

每天在你身边流动的是什么？

对自然的意识，每个人都存着这个世界将要崩毁的隐忧，环境不断被破坏，这对你来说不可怕吗？我们很担忧这个世界不再有办法支持人们的生活。我感觉到这个世界因为恐惧而无法做什么，因此你必须去把握它，而这对于设计师来说是为世界贡献的机会。

手工艺和这个时代精神有什么关联？

手工艺和机械量产两者之间是没有差别的，两者都是生产的方式，机械量产不是唯一成功的商业模式，小量生产对于产业来说是促成大量制造的重要关键，因为这个过程进一步去改善设计的缺陷。

设计评论家Deyan Sudjic曾经提出“这世界已经拥有太多椅子”，借此说明现今设计品泛滥的状况，你认为呢？

我认为这世界上没有足够的好设计，问题不在椅子的数量，而是椅子的好的概念还不够。现今的设计师们大家都很努力，但是“椅子”的设计理念必须持续地演进，所以我们必须继续设计椅子。



对你来说一把好的椅子是？

我在埃及金字塔里，看过有一把我过去从没看见过的，它是椅子，也不是椅子，介于凳子和椅子之间，连接着小桌子，多功能，5000年前的器物，造型比例优美，它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椅子，尽管如此它看起来却仍有现代主义色彩。

“设计”对你而言是什么？

设计是“原则”，不是“风格”，我不喜欢设计某种风格，当你看到一件设计，认为它属于某种风格，这不是我所欣赏的设计，我认为的“设计”是“设计的概念”，比如你如何创造出一个最适合自己的环境，人经由例如选择居住环境的家具借此形塑自己的性格，如何创造一个与自身相互呼应的环境，这与“风格”无关，而是一个人基本对自我形塑的需求。设计不只是“设计”什么出来，“做选择”也是一种设计形式。

以“风格”作为设计的行销手法，是较为简单的方式。

这我同意也不反对这个方法，只是对我来说“风格”不是重要的，我并非找寻已存在的形式，而是尚未存在的，我还在找。当你看到一件你认为好的东西，你会说“很好”，我认为人具有“追求更好”的本性。

那么你认为意大利设计如何能更好？

我的设计和商业的关联正越来越少，因为我认为设计应该被提升到更为抽象的层面，现今的设计师和建筑师都在找寻尚未存在的，“未存在的”是某种具有革命性、成熟且不具备商业的东西，当革命性的东西出现，商业才会跟随而来，具有影响力不代表取得商业成就，也有很多取得商业成就的设计师却显得挫败。

2012年在米兰设计周的卫星展上，有一位年轻设计师自称是孟菲斯学派的信仰者，而他有一件柜子的设计和Ettore Sottsass的《Carlton Bookcase》如出一撤。

孟菲斯在那个时代是提出了最具争议性的言论，不论在形式、造型或颜色等等，而现在看来这个论调一点也没有争议性，我认为孟菲斯的本质并不落伍，但是孟菲斯对我来说绝对是过去的历史，如果有一位年轻人跑来跟我说，他有多么地信仰孟菲斯，也许在某种层面也是具备了争议性，因为现在大家都认为孟菲斯早已落伍。

这次来上海，你想对上海或中国说些什么？期待什么？

我想知道中国想告诉我什么，我想看到中国的面貌，我有个直觉，中国能秀出我从未看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