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之旅-从鹿儿岛到博多

雾岛有传说，还有神宫。

说到这里，坂本龙马与他的新婚妻子阿龙该登场了。在雾岛，我们时常可以撞见龙马的“蜜月之旅”，据说是他俩开创日本蜜月先河。看过福山雅治版《龙马传》的王小姐说：“NHK 的电视剧多少留给观众更浪漫的色彩。”这句话在盐浸温泉见到龙马真人雕像后得以验证，现实中的龙马先生可没福山雅治先生那么帅。

我已在御庭神社学了参拜神社前的洗手礼仪，“左手，右手，漱口，洗柄勺”。小林很意外，我们都已入乡随俗，据说很多本地人也混淆这里的先后顺序。彦执迷抽签，每到一处神社、神宫，都要试试运气，在雾岛神宫自然不例外。我和李青没敢尝试，一是不懂日语，看不懂签文；二是李青说她抽到过大吉后就封手不抽了，而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愿望要借助神力。平安是福。与国内大多寺庙一样，如能遂愿，你隔年就有缘由再来还愿，那会儿最好赶上枫叶季，雾岛神宫最多彩的季节。




日本酒名堂也很多。口味偏甜的梅子酒，日本男人席间的开胃酒；啤酒清爽，更似饮料；清酒，清澈温润，适宜款待；如果，要与好友共饮，我想烧酒最配日本男人口味，灼烈透彻直指人心，度数不高却也足以让外乡人不胜酒力。

雾岛水质清澈，更适宜酿造烧酒。“明朗的农村”是雾岛町酿酒厂的招牌，1911 年创立，明治维新后工业技术革新，让眼前偌大的生产车间最多也就5、6 个专职工人各司其职，除了发酵等专门工艺还需人力经验外，大多流程以机械化的精准取代。烧酒口感无可挑剔，只少了差异，我不知这是工业革命的胜利，解放了劳力，还是无可挑剔的瑕疵。



90 多年历史的旅行人山庄，原名：雾岛王子酒店。社长藏前壮一的弟弟年轻时是名背包客，写过一本书名为《旅行人》，后来，哥哥以此为酒店更名。旅行人山庄的环境十分诗意，如胜脚力，徒步后山绝对是不错的晨起项目，看见一块写着“花房的潼”之木碑，就说明你离瀑布不远了。最扰人的，还属在林子里泡汤时，突然闯入的“白色屁股”，山间游走的野生小鹿。晚餐前，我还流连前日寿庵的黑猪肉火锅，餐后，旅行人山庄的萨摩料理完胜，以黑牛肉为主材烹制的炭火牛粒，配上熏烤的山笋，让我写到此处又垂涎三尺。

人吉小插曲。

踏上新平2 号观光车厢，我们与王小姐、饭仓小姐挥手作别，旅行中的相遇充满欣喜，而再会真的不知何时再会。这一程，可以吃到列车便当中人气极高的“栗子便当”，我再度雀跃。虽是冷餐，但荤素、红绿搭配得体，栗子便当配栗子饭盒，鸡柳盒饭用葫芦饭盒。大家吃得干净。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新平2 号收录着吉松到人吉最美不胜收的风景，竟然，还有人。上车后，我眼尖地看到一位有如日剧中走出来的女孩，她始终认真地在笔记本圈圈写写，是采风还是创作，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征得女孩同意问出心中疑惑。我们得到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事，原来女孩的外婆家就住在这段美丽铁道旁，她是“隼人之风”号观光列车的列车员，安逸满足地生活在这里，今天是休息日，她想在肥萨线上观察学习如何更好地为旅客服务，我们恍然大悟。



熊本，从岛津家族的藩地，来到细川家族的领土。

家徽变成一朵如樱花、又似熊爪的图样。水前寺公园，从京都御所移建于此的“古今传授之间”，原是八条宫（桂宫）智仁亲王的书房，又得名于亲王曾在此屋向细川家初代的细川公传授“古今和歌集的解说奥义”。我们被邀请在这座距今400 年的日式茶室内，喝茶。这茶，自然是抹茶。本来以为在岛津家的庭院内，我已习得喝抹茶的规矩，原来这套在细川家就不灵了，每个家族的家规各成体系，茶道也是如此。好吧，从头再来。抹茶清香苦涩，连许多日本人也不能习惯。一口茶，一口茶点，颇有讲究，先苦后甜，还是以苦润甜，取自个人。

“看，那是富士山。”这句话，一下子把潘给疑惑住了，这里能望到富士山？“这里有京都桂离宫搬来的茶室，为何不能有东京挪来的富士山？”实际上，水前寺公园的富士山是山水庭园的造景之一，庭园构图依“东海道五十三次”为蓝本，本是模仿东京至京都的主干道，自然少不了途中必经的富士山。

即使隔天才能参观修葺一新的“熊本城”，先尝尝昔日藩王才能享用的“本丸御膳”总可以。“青柳”是一家位于熊本下通美食街的乡土料理店，以当地季节美食为特色，肥厚味传承至今，可这里的马肉料理配上老板娘仓桥小姐家族秘制的蘸酱，显得肥腻得当，一点也不介怀。剧透，仓桥小姐店里能请到2 维版的“萌熊Kumamon”与你合照。

熊本城也是日本三大名城之一，历来好客，熊本人为之骄傲。西南战事摧损严重，如今开放参观的“本丸御殿”是城堡400 周年纪念之际修复。数日来的语言不通，虽有彦一直为我们翻译，但在本丸御殿内接二连三地碰到几位能讲中文的留学生，一下子滔滔不绝。在熊本留学的中国人很多，而近年来全球经济不景气，始终没能在日本当地得以缓解。所以，大多留学生毕业后都无法在日本落脚。眼前的北京男孩，正面临着毕业与择业，习惯了十多年在熊本的生活，让他恐惧回北京后的各种未知，人际交往、工作压力与生活节奏种种。



旅行人札记。

眼看即将抵达九州铁轨终点，博多站。一路行进，窗外景致起伏微妙，从一片葱绿到城乡交界，此刻已是高楼密布。我又想起身旁的彦，她曾在早稻田念新闻，做梦也想东渡求学，如今选择平静地回国工作。旅途中，我俩将这归结为深思熟虑后，有关文化身份的认同选择。鹿儿岛相遇的王小姐也是，高中时就移居日本，如今在鹿儿岛结婚生子拿永住，她的困顿是未来一双女儿如何理解中国文化，教育则是跨国婚姻的另一道门槛。

我从来都赞叹旅行的丰饶在于人。

又想起传承馆的那位能说上海话的金井茂先生，有1980 年代工作上海的经历，让他的“侬好，谢谢侬”以假乱真。别府逗留那晚，风月哈蒙 酒店老板甲斐贤一，标准身高不高却目光长远的生意人，经常往返中日，使他与周围不愿接待外国人的保守派截然相反，听说中国旅客最在乎酒店能否上网后，当即更新好覆盖全酒店的免费Wi-Fi。地狱蒸料理，为我们做蒸菜示范的那位祖籍海南的妇人，乡音未改鬓毛衰，她总盼望多点中国游客一解乡愁。

遇到的，再见的，重逢的，总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