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技术 未来功臣

它们的故事充满了悲情色彩。在博物馆的最深处被尘封了半个多世纪以后，这些垂垂老矣的发明决定不再沉寂，要在当今这个高科技主导一切的世界赢得一席之地。这不是开玩笑，这些技术有过黄金时代，有些甚至创造了辉煌的成绩⋯⋯直到命运大转折，被竞争对手取而代之：电脑的真空管让位给了晶体管，直流电隐退成就了交流电，应用于采矿业的外燃机被内燃机所代替⋯⋯然而，在受挫60年、80年甚至100年后，风水轮流转，这些被遗忘的技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闪亮回归。因为在它们过时的外表下，蕴藏着这样或那样的优越性能。今天，一些科学家和企业家信心十足, 要借助现代手段让它们全面复苏。

“改写历史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的。”法国原子能与替代能源委会（CEA）科学哲学家文森特·本德姆（Vincent Bontems）介绍道，“看看科幻片里漫天飞的飞艇，我们不禁会想，如果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交通工具是它而不是飞机火车什么的，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因此很快会出现一个问题：如何解释一种技术发明的成功与失败？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和发明史专家从上世纪80年代起就开始了对这个专题的研究，发现不管是螺纹加工还是核反应堆，不同技术方法之间孰胜孰败的问题真的是很难说清。“胜出的未必都是最有利的技术。”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理论和应用经济学办公室技术演化专家罗宾·考万（Robin Cowan）指出，因为“参与竞争的技术一般处于研发初期，工程师对相关课题研究其实有限，很难评估它们未来发展的潜质”。恰恰是在这种不确定的时刻，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决定了它们是进军市场还是被淘汰，偶然因素有很多：测试方法不当、意外事故、发明者的人格魅力、高层的倾向性⋯⋯最后脱颖而出的未必是最好的技术，但绝对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技术。

将风险最小化

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胜出的技术——只要它能基本正常运行——便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通向霸主地位的阳关大道！正如罗宾·考万所说，“比起刚刚投产或仍处于实验室阶段的产品，一种已经投入实用的技术将获得宝贵的第一手反馈， 并据此不断改进、弥补缺陷，更快地完成与新消费群体的双向适应”。对于中选的幸运儿来说，它从此迈入了一个良性循环。就算其他竞争技术在理论上可能更为优越，但缺乏实际应用先例，贸然采用必然是一场冒险。被引述最多（但也不乏争议）的一个例子是上世纪30年代发明的德沃夏克键盘，该键盘的布局比时下主流的Qwerty键盘更符合人机工程学，而Qwerty键盘的布局则是直接承袭了老式打字机。“这个现象被称为‘路径依赖’，意思是走现成的捷径。”巴黎第一大学技术史学家阿兰·贝尔特朗（AlainBeltran）指出。而某种技术一旦成为主流，再要撼动它的地位就难了，因为“所有规章都会以其为标准制定”，罗宾·考万指出，“会围绕它形成一个完整的技术生态系统，就像汽油发动机的燃料供应管网那样。”简言之，整个产业部门会成为该种技术一家的天下。留给其他竞争技术的只有冷遇与讥笑——它们出局了，最多只能在一些很边缘的领域找到用武之地，如斯特林发动机近年只装备了一艘瑞典潜艇。

回归不是不可能

这些落魄技术想要翻身绝非易事，甚至会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它们只是在某些人怀旧时被偶尔提及的话。但现实恰恰相反，因为在不少久负盛名的科学家和企业家看来，可以从中挖掘出未来所需的技术。这一需求一方面来自当下日益高涨的环保意识，一方面也因为“现有的许多技术已被利用至极限，也就是说，要提高它们的生产效率将是件花钱不讨好的事”，文森特·本德姆指出。再者，科技进步（新材料、新工艺、更强的控制能力） 已足以为那些古董技术扫清当年拖了后腿的技术障碍。“ 回归不是不可能。”罗宾· 考万指出，“甚至有好多契机：主流技术走进死胡同、公众关注焦点改变、新标准的设立、利基市场（niche market）突然拓宽、重大科研成果问世等。”文森特·本德姆则认为，“跟据技术进化论，不排除某种一个世纪前不入当时人们法眼的技术体系，经过缓慢发展，赶上并超越时下的主流技术”。想想电动汽车，它于几年前重出江湖——当然也非一帆风顺——但其实，早在1834年它就问世了，并一直与燃油汽车齐头并进，直至20世纪初才落了下风。

目前，科学家们正尝试复兴六项旧日的技术：斯特林发动机，爱迪生的镍铁电池，微波激射，直流电，真空管，以及模拟计算机。这些当年的失败者，就要吹着复仇的号角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