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迷城——棉兰老岛 歧路灯

我孤身前往菲律宾棉兰老岛的Cagayan de Oro时，正是酷暑时节，从马尼拉转机，原本期待着蓝天碧水的宿雾岛和菲律宾北岛风景的我，竟彻底迷失在了颓败和忿然的心绪之中，因为我在寻找原先的旅行惯性，友好的笑容，香格里拉Chi Spa十指的温柔抚摩，潜水时和游鱼游移却又贴身的温存，然迎接我的却是大笔美金现金和证件的失窃，我的美好假期从而变成了寻贼之旅。向当地警局报案后，典型西班牙长相的上校警长在警员的讪笑下，驾车载着我，裹挟着两位黑脸膛的摩托骑警，开始在本就破弊的城市间游弋，幸运的是，在获得我金钱上的许诺之后，费得数日艰难的功夫，我们终于在泥泞的贫民窟里找到了一个西班牙和华人混血的妙龄女贼。未曾料到的是，警长让我在车里按兵不动，派女警上前与女贼交流，我按捺不住性子，破开车门，奔至房内直面质问美丽的女贼，她百般否认，却令我勃然大怒，我们的对质如同他们眼里的双簧戏，他们微笑着散落在房内，在黯然无趣的生活中欣赏着这一幕旁枝逸出的细节，只有见我初露暴躁端倪时，才上前好言相劝几句。只是寻钱未果，接下来的旅途蔓生出众多横生的枝节，我的旅馆房门被撬，女贼的韩国男友上门叫板，警员们将我的手机骗走换取毒品……迥异的第二次菲岛之旅在天气的衬托下更显阴郁，整座城市发起了大水，我乘着出租车趟着齐膝深的浑水梦游似的寻觅着，拖延着，周旋着，不知自己在这陌生、纷乱、燠热的城市里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写至此处，我又想起了之前去伊朗的一段小插曲。刚到德黑兰的晚上8点多，我独自一人兜里揣着两千美金去下榻处不远的街心花园闲逛，园内人不多，树荫下暗影幢幢，行至一座小山头，忽听山上有人对着我叫“奇尼”（中国人），是围坐一圈的四个小伙子，好奇心促使我朝他们走去，没聊两句，坐我边上的一个小个子便掏出匕首在我面前比划，问我要烟要钱，我严辞拒绝。领头的那个见我毫无惧色，便问我中国的功夫是否了得，说李小龙的拳脚很是厉害，我说我会啊，就腾地蹿起，摆出野马分鬃的架势，然后又来了个高踢腿，四人顿时气焰全无，就邀我坐下，好声好气地聊起了天，席间领头大哥还叫那个小弟别乱动，最终我们友好分手。后来，我在伊朗四处游历后回德黑兰，午后又去了这座街心花园小憩，没成想老远就听到有人叫“Dariush”（我的波斯语名），我回头一望，竟是那位大哥，我走上前去，他把身边的女孩介绍给我认识，说是他女友，我们随便聊了几句，便分手了，此后更未觌一面。

我有时想，我们日常的惯性旅行（逛景点、尝美食、品文化）就好比在树林里行走，走着走着，一棵横倒的大树忽现眼前，它们那粗砺的一面（与景点、美食、文化无关）与其余的风景截然相异，虽然你最终还是会翻过那根树干，继续循着原先的惯性逡巡，但那黝黑的树皮、夸张的树瘤、虬曲的树枝仍会在你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