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会是天堂吗

今天的游客需要一个令人心悦诚服的理由来飞24个小
时到达地球的另一端——沙滩和冲浪不是这种理由。

我在苏梅岛看到的变化越多，就越忍不住想到泰国湾的另一座小岛。它在地理、大小、景色方面都差不多，只是从发展来看相去甚远，可以说它的事业才刚刚萌芽。越南的富国岛（PhuQuoc）——距苏梅岛东北275英里——是一座非常淳朴的边境小岛，3.5万英亩的原始森林，周围分布着几个普通的村庄，还有几片美丽的沙滩。沙滩上，四下闲逛的奶牛比晒日光浴的人还多。有趣的是，富国岛的集镇一副倦怠的模样——搞不好你可以看到风滚草从十字路口滚过。有一个很小的机场，但大部分游客——基本上是背包客——是坐船来岛上的。

这些话听起来是否有点耳熟？

这座昏昏欲睡的“梦幻岛”能引发人们很多感受，特别是保护它的欲望。富国岛就像你在一个人不多的俱乐部有幸遇上的刚出道的乐队，还有些粗糙，但前途不可限量。（苏梅岛也是这样一支乐队，2011年售罄演唱会门票，曾经只有你会唱的歌，现在大家都能一起大声合唱。）

不过等等，退回去。我们不要把古老的幻想安在一个连供电都不稳定的小岛身上。富国岛上有一家很体面的酒店，但没有大型度假酒店。直到现在也没有。餐厅寥寥可数，冷气也一样。是的，这座小岛犹如璞玉，但也有些无趣；除了集市和几家鱼露生产厂，富国岛就没什么景点和可去之处了。你可能沿海岸线开车跑上几英里，无聊之感便油然而生，因为真的没有其他可做、可看、可吃、可买、可投入或躲避的了。道路也糟糕透顶：红土马路灰尘飞扬，坑坑洼洼。我记得有一次从机场到酒店，坐在一辆闷热的汗臭熏天的破烂面包车内，眼睛里和肺里全是马路上的灰，车子一路颠簸，我的骨头都快散了架。我还记得自己心里暗自琢磨，这个星期要难熬了。

回到五年前，我坐在一辆气派的梅赛德斯里，一路向苏梅岛悦榕庄飞驰。车内冷气充沛，就像一条透着桉树花香的冰凉毛巾那样舒服，MP3播放器放着传统的加麦兰音乐——真是车轮上的spa享受。老实说，没人可以给出反驳的理由。那么如今，就算在五星级酒店的怀抱里，苏梅岛还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呢？为什么它不再是我记忆中18年前的那个天堂呢——而富国岛虽然有很多局限，却给了我这种感觉？

我认为，这其中的不同与我之前提到的“白纸”有关。就像今天的富国岛，1993年的苏梅岛无论从旅游发展还是本土文化来说，或多或少是张空白的画布。正如我所说的，它远未建立起本土文化的堡垒。大多数游客也不需要它往这方面发展。的确，空白的画布就像一座无人的沙滩，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游客来到岛上，它也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例如，苏梅岛与巴厘岛——充满活力的当地传统已经决定了游客的感受，而不是被决定——就截然不同，从文化上看，它没有特别的要求，允许游客自己来定义。

随着东岸开发了越来越多酒店和别墅项目，一些当地人和外国人纷纷来到苏梅岛崎岖的西南海岸。这是一座完全不同的岛屿：生活节奏更慢，更加传统——总之，更加泰国。小渔村BaanTaling Ngam甚至形成了一个蓬勃发展的波西米亚小社区，许多人都聚到有80年历史的木房子内的Five Islands Gallery & Café。

不出所料，开发商们紧随其后。Nikki Beach是一个迈阿密风格的俱乐部度假酒店，刚刚在东海岸北部落成。Conrad酒店将在今年秋天开业。洲际集团即将重新推出华丽的Baan TalingNgam度假村（之前由皇家艾美经营）。几年后，由90幢别墅组成的凯悦酒店建成时，“维珍海岸（Virgin Coast）”看起来跟岛的另一边如出一辙。在那之前，这里还是一个躲避人群的好地方。我在Five Islands Café度过了一个安静的下午，喝点浓咖啡，尝点咖啡馆自制的冰淇淋。然后，我开车沿海岸线往北，到了一座几乎没人的沙滩看日落。我一直逗留到晚上，全身心感受那份宁静。捕捉鱿鱼的小船开始出现在越来越暗的海平面上，艏灯如星辰一闪一闪。我身后的山坡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全世界都静了——直到海边某个地方响起了更响的声音：黑眼豆豆节奏强烈的电子乐。貌似即便是这个角落，也未能躲开外面的世界。

于是我穿好夹脚拖，走回车上，心里想着，这个年代恐怕不会存在所谓的天堂岛——因为有上千个类似的小岛在争前恐后地互相攀比，一争高下。

然而谁知道呢？也许我是错的。

可能它依然在某个地方——说不定离我站的地方并不远。

也许是在兰塔岛（Ko Lant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