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托斯卡纳

在卢卡（Lucca）城墙的里里外外，Gary Shteyngart遍寻意大利美味——鲜嫩的海鲈、香辣的海鲜汤、馅料十足的手工意大利饺子、蛤蜊披萨，听到了不少长期以来对当地面包质量的非议，当然还少不了对土耳其烤肉店的争议。图/David Cicconi、编译/汤莹莹

富饶美丽的卢卡。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

卢卡拥有众多历史悠久的中世纪塔楼，登临其上欣赏美丽的城市轮廓线，眼下是成片的赭色屋顶，置身于常青树团团包围之中，远处是落日下好似驼峰的连绵群山。意大利的城市很有戏剧效果，一目了然。卢卡的Piazza dell’Anfiteatro是建在古罗马竞技场废墟上的椭圆形广场，环绕广场的中世纪建筑久经日晒有些褪色。纵使周围景色美不胜收，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条挂在橱窗里的大号拳击短裤。此地无秘密：既有披红黑色毛巾的AC米兰拥趸，也有大胖子，更有人希望意大利有更强大的城邦体系。卢卡是托斯卡纳大区最守旧的城市之一，它像艘右翼小船，漂浮在托斯卡纳这片真正的红色工人阶级的汪洋上，但它恰恰生存了下去，且大肆彰显着自己的卢卡特色。

后来，土耳其烤肉店问题在全球新闻媒体间引起了一阵小骚乱。

去年报纸报道，卢卡为了保护当地菜肴的纯正，禁止市中心新开设外来民族风味的餐厅。当地许多孩子回家前定要吃上一份土耳其烤肉，弄得十指油腻。当地左翼人士马上谴责这是“美食的种族歧视”和“烹饪的种族灭绝”。身为反移民的北方联盟成员的意大利农业部长举双手赞成对非本地食品下驱逐令，且自豪地宣布：“我就不吃菠萝。”

卢卡抵制土耳其烤肉不仅让人想问：意大利究竟怎么了？还有：我们旅行真正想寻找什么？是想细细挑选珠宝盒里的宝贝，还是想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凭栏眺望，感受陌生的微风？是要看看点滴的历史和传统，还是要竖起耳朵，听听世界每天向我们传达的最新消息？这些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尽管从建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卢卡城墙进进出出的大批游客似乎对珠宝盒更感兴趣。可不是嘛，所有人不都喜欢追新求奇？卢卡的教堂很出名，包括San Michele in Foro和San Martino Cathedral，前者是一只11世纪的“结婚蛋糕”，后者的圣堂内有建筑师Jacopo della Quercia为一位因分娩而死的可怜女士设计的坟墓，华丽的哥特式风格，血统名贵的宠物狗也躺在主人脚边。但三个月后，它们只不过是我拍进手机的图片罢了，唯一让我有印象的是Basilica di San Frediano。不是因为它简洁的罗马式建筑风格和比较低调的氛围，而是某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我看见一行中年德国人，一下车便拖着行李冲进一间礼拜堂，跟着瘦骨嶙峋、身穿涤纶长袍的牧师大声向上帝祷告，此情此景着实出人意料。

我来卢卡是为了看朋友，也是为了享受美食。Shilpa和Antonio住在静谧的Monte San Quirico别墅区，与卢卡隔河相望。在意大利，他们是让人惊讶的夫妇。Antonio的父母分别来自卢卡和皮埃蒙特（在这里，皮埃蒙特就是外国），Shilpa是印第安人。Antonio政治立场偏右，Shilpa恰恰相反。他们经常对白色无盐托斯卡纳面包的质量意见不一，展开欢闹而发人深省的争执。总之，Antonio认为代表身份、适应力和托斯卡纳人节俭美德的主食，于Shilpa而言，只是糟糕透顶的面包。他们四岁的儿子Zubin有双棕色眼睛，给我们念了他最喜欢的童谣（“O是奥巴马”）。与Shilpa和Antonio一家待了个把小时后，土耳其烤肉问题和北方联盟激进的执政措施开始变得抽象起来。

第一个填饱肚子的地方在卢卡城墙外面。但让整天喝葡萄酒的意大利人吃惊的是，我们去的是曾获殊荣的啤酒吧，名叫Birrificio Brùton。宽敞的农舍经过改建，漂亮的院子里传出爵士乐，还有一群孩子在里面。一位蓄着长鬓脚、戴皮手环的服务生边替一罐婴儿食品加热，边抚摸熟睡孩子的脸颊。26岁的老板Iacopo Lenci拿来了地道的啤酒和异常丰富的小食。Lenci的父亲是酿葡萄酒的，不禁让人想到两个词：继承和革新。我们一口气喝了许多Brùton的招牌Dieci啤酒，此酒含10%的酒精，果味香浓，略带焦糖和甘草味，因此得名；还吃了很多巧克力口味的Momus，刚从厨房端出来的嫩煎兔肉、多汁的烤洋葱，以及用油腻的托斯卡纳肉饼和常见的芝麻面包做的汉堡包（没错，是汉堡包）。面包引起了另一场关于托斯卡纳面包质量和产地的讨论。Shilpa谈到Lenci和他史无前例的啤酒吧，“这家伙是意大利的未来，是意大利唯一的方向，”大家无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