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快步前进

Leeum的现代藏品包含从罗斯科（Rothko）到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的作品，不过最有意思的是韩国本土艺术作品。例如姜益中（Ik-Joong Kang）的瓷砖画“我得学英语”（I Have to Learn English），随意记录下了乘坐纽约地铁时亦苦亦甜的心情。李部（Lee Bul）的“电子人W6”（Cyborg W6）展示的是一个不完整的未来主义的女性躯体，正等待组装或继续拆解——这是对科技、对女性，也或许是对在亚洲年轻人心灵留下深刻烙印的反乌托邦漫画的 崇高敬意。

我们走过充满艺术气息的三清洞（Samcheong-dong），沿街树木成行，有各式餐厅、画廊，以及不少历史悠久的韩屋，一 连排围起来的传统木屋中间是小小的庭院，有的会长出一棵杏树。我们在Solmoemaeul歇个脚吃午饭，这个宽敞的餐馆主打的是宫廷料理。这种料理可以 追溯到大约250年前韩国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辣椒的时候，因此西方人不会觉得味道太重。我们点了浓稠的南瓜汤、滑爽的橡子凉粉、超级美味的牛肉，蘑 菇、海带、胡萝卜丝等九种配菜都可以拿小小的萝卜片包着吃。韩国料理尤其重视配菜，花色繁多，不过一般腌制过的辣白菜即韩国泡菜是必不可少的，这家餐馆的 配菜显然也是非常讲究。我用这些材料大胆设计了自己的菜式。比如，拿萝卜薄片包裹烤牛肉，然后在肥美的肉片上抹少许橡子凉粉使其更加爽滑。小蕨菜和新鲜鱿 鱼则为其他的创意搭配增添了复杂的口感。在女友母亲推荐下，我喝了点甜米酒，终于吃饱喝足。

真的满足了吗？小蕨菜是不错，可前一晚我们还在 讨论烤肉。吃烤肉的享受才能将韩国的每个人联系在一起，它为大众所热爱的这一重要意义绝对不是言过其实，牛肉的价格一直是当地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Budnamujip餐馆位于汉江及市中心以南较远的一个地方，他们家的特色是牛仔骨，传统做法是加雪梨汁、芝麻、米酒、糖，当然还有韩国人用的最多的大 蒜调味。你戴好围裙，一堆牛仔骨就在面前烤起来了：Budnamujip餐桌上的牛肉是厨师发挥百分之百的细致精准从骨头上切下来的。不像较次的牛仔骨那 么有韧劲耐嚼劲，而是有恰到好处的精瘦比例，加上复杂的调味带来的香甜口味，堪称完美。服务员周到地把泡菜也切开了，我们在牛肉上蘸一点辣椒酱，加一片腌 制过的大蒜，整个用生菜包着吃。

韩国人把吃饭看作集体活动，但我也见到过他们面对好肉变得一言不发、静静享受美味的情况。一盘上等的牛仔骨 几乎能产生催眠作用——在你狼吞虎咽的同时，周围的时间放慢了脚步，仿佛可以为相对论找到某些新内容。只有坐在我们边上的大块头——那个戴着硕大的红宝石 小指戒、正扯着嗓子叫可怜的服务员买单的男人——不为烤肉的魔法所动。我们则是吃到再也吃不下才罢休。

有天晚上，我们边喝酒边聊天，聊到了 一个特别受欢迎的话题：大婶。这些上了年纪的女性事事都遭到嘈笑，从她们烫得老高的头发——我听说这种发型最初是为了减少在1930、40年代萧条时期上 美发店的次数，那时烫一次头发的钱能买两袋大米——到她们喜好戴遮阳帽保护老化的皮肤。“我有一次在马尼拉机场就是跟着这些遮阳帽才找到回首尔的航班，” 一位BBC记者告诉我。平时查理对自己的国家有不少批评，但今晚他让我吃惊了。“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大婶们，”他说，接着又继续告诉我，整个韩国 的经济奇迹是靠这些母亲每天五点起床，细心打理孩子的一切，从幼儿园、课外补习、周末课程，一路到首尔国立大学（Seoul National）或麻省理工。“实际上是她们建设了这个国家，”他说。

几天后，我去参加女友母亲的高中聚会，又想到了这些话。她妈妈毕业 于著名的梨花女子高中（Ewha Girls’ High School），来自世界各地的韩国妇女——不少从美国南加州远道而来——聚集一堂，祈祷、唱歌、闲谈、欢笑，仿佛回到少女时代。大家挂在胸前的照片鲜活 地展现出她们学生时期留着厚厚的乌黑头发的年轻模样。背景音乐轻轻唱着辛纳屈（Sinatra）的“我的路”（My Way）。她们聊到孩子，让我觉得这会儿85%的哈佛、耶鲁的学生肯定是韩国人。然后，特百惠（Tupperware）家居用品派对暨糕点销售会拉开帷 幕，目的是为母校筹款。这场聚会就像一本韩国精英名人录，到场的甚至有诺贝尔奖得主、前总统金大中的夫人，她被一群戴耳机的保镖严密保护。

至于我，的确，就像歌词唱的，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