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荒野奇踪

库努努拉之上横贯着东金伯利高原，杂乱无序的牧牛场形如藩篱。我们穿过科克本山脉对面的干枯盐滩，弯入吉布河路，在朋科特斯特河岔开。酒瓶树林和新 石墙标志着进入霍姆山谷农场的入口。这座占地61万5千公顷的土地由畜牧业者尼克•布莱德雷(Nick Bradley)管理，是原住民土地公司(Indigenous Land Corporation)为促进与本土土地持有者之间可持续性的合作关系而向巴兰加拉人（Balanggarra）和加里因人（Ngarinyin）提供 商业信贷建造起来的。布莱德雷在卡尔顿山农场(Carlton Hill Station)长大，鲁尔曼《澳大利亚》中的主要场景都是在那里拍摄完成的。他带我参观了营地和畜棚，还和我谈论了农场的土著教育。“我不是想扮演什么 养牛大王，”他说，“我们为原住民设立了培训项目，教授他们谋生的技能，并为他们支付费用。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课程。”

尼 克的弟弟理查德突然打开车门，跳上后座。理查德听说我渴望重温马背时光后，立刻套上马鞍，带我们去矮树林溜达。穿着订制西班牙马靴、寻求刺激的新手理查德 紧粘住桀骜不驯的马匹不放，直到被甩到地上。由于我的Tony Lama牌靴子老是滑出马镫，不想摔个嘴啃泥，于是把坐骑一直控制在安全的小跑速度里。当我们终于把一路泥尘梳洗干净后，我遇见了尼克和理查德的母亲苏珊 •布莱德雷（鲁尔曼说当地人叫她“金伯利女皇”，他还向她咨询了卡尔顿山农场的北澳生活）。她正主持一项宣传活动，保护金伯利高原缺乏现代基础设施的西北 部荒凉地区远离工业化发展的影响。顶端不仅富含矿产，还拥有若干未被开发的铀矿和天然气储藏，其中一些就在土著领地上，令人垂涎。“世界尽头的这片土地蕴 藏着巨大的能量，”她说，“有些东西是不应该拿来出售的。我在金伯利已经生活了40年，我不愿看到自己的孙子和曾孙子露营的时候看不到清澈的河流，看不到 星星。”

最后，我见到了澳洲的大旋风。当我和萨利巴又往东驶往达尔文时，它从我们取道的吉布河路上吹过。痴心于“旋风梦想”的雪莉•德里尔 曾在前几天往珀努卢卢的路上提到过它。也许这是献给她的离别赠礼吧。这些与人无害的旋风随意地趾高气扬一番；沙尘暴在车前舞蹈，我望着树叶在风柱中翻转上 升，飘落到长着鬣刺的平原上。

到达玛丽河冲积平原花了整整一天，距达尔文却还有三小时车程，但卡卡杜国家公园(Kakadu National Park)近在咫尺。我们满怀喜悦地在巴姆鲁平原旅店(Bamurru Plains)里解开行李，它是有生态意识的人建立的灌木营地。土色基调的旅店有现代土著艺术藏品、食堂和供应令人垂涎的澳大利亚窖藏酒的开放酒吧。那一 夜，我在煤油灯旁吃完了袋鼠牧人派(kangaroo shepherd’s pie)。数日来洗了第一次热水澡后，我颓然躺倒在柔软的平板床上，而沙袋鼠们则在外面的灌木丛中欢快地跳跃着。

黎明时分，巴姆鲁平原旅店 的经理约翰•奥谢把我带到了河上的划艇上。他是前澳大利亚军队的指挥官，在皮带上别了一支357 Magnum手枪，以防备鳄鱼的袭击。当我问他眼力如何的时候，他只是笑了笑。我们在圣洁的粉红荷花丛中逡巡，鹊雁和裸颈鹳正在灯心草丛中觅食早餐。奥谢 掌着舵向对岸驶去，平底船在生长着洋槐、布满海藻的回水中推进。我们唯一见到的鳄鱼就是一双不怀好意的大突眼；不过，一条足足一英尺长的肺鱼翻腾到了水面 上，但倏然间又消失不见了。

在玛丽河上又过了两个风平浪静的晚上后，我和萨利巴终于离开了顶端。前往达尔文的半路上，我们路过一个标牌。标 牌上画了条颈皮皱褶的蜥蜴，它锯齿状的背部刚毛展现无遗。认出它时，我的心情便沮丧起来。这种生物栖息在整个北澳的热带稀树大草原上，对于原住民来说，它 们是神通广大的造雨图腾，既令人心生畏惧，也能涤荡心灵。之前，我只见过这种蜥蜴一次，就是在瓦蒙的Joonba舞表演之后，在佩琪•帕特里克预言我会做 的那个梦里，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散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异光芒。当我向萨利巴说这个梦的时候，她竟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朋友，你闪入了他们的世 界，”她说：“他们就在你的心里，而你也在他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