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直上尼罗河

我们开车一路沿河岸公路而下，经过一群群游船，有Nile Beauty、Nile Romance、Nile Odyssey、 Nile Legend、Nile Ruby，还有King Tut I、II、III号。路过一个比一个拥挤的码头之后，我们似乎到了尽头，在最大的一艘船前停了车。船身很大，窗户暗暗的。很明显，要穿过它的肚子——华丽 的大厅，墙上是印花丝绸缎子，几个橱窗里摆放着亮闪闪的金饰和钻石珠宝——才能抵达苏丹号。我们又经过另一艘更加摩登的船，最终看见静静躺在眼前的苏丹 号，美得让人心动。它是一艘完美的船只，我的梦想之轮。船身分两层，共23间船舱及5间套房，底下宽大的甲板上摆着桌子和柳条椅，可以欣赏慢慢在眼前移动 的风景，上层舒适的躺椅供人休憩。以前游轮的主人是福阿德国王，它的引擎已过百岁。我的舱室内，大大的弧线玻璃窗面朝尼罗河，床上挂的是褪色的法鲁克国王 （1930年代继承其父亲的王位）与妻子的结婚照。

餐厅为木板结构，低矮的天花板让我想到威尼斯著名的Harry’s Bar，同样，桌椅也是矮矮的。餐桌上铺的是白色的佛兰德棉织桌布，每天变换不同造型的鲜花装饰，例如粉剑兰、黄雏菊。菜单是简单可口的埃及欧陆菜式：肉 丸或烤肉串配米饭与蔬菜，烤花椰菜或者小秋葵荚淋番茄酱，再加上让人有家的感觉的mahallabiyya布丁之类的餐后甜点。侍者的服装是庄重的栗色或 藏青色传统长袍，上身有白色阿拉伯蔓藤花纹，腰间系一根宽腰带，头顶红色塔布什帽（在埃及称作fez）。

我们在港口过了一夜，清晨船只经过 一番调头转弯，5:45离开阿斯旺。我听见启航的声音，小醒了片刻。当船经过一片长满棕榈树的河岸时，太阳正从它们后方升起，我又醒了一次。尼罗河里有几 块突起的岩石，上面长了一些灌木。一块平地上立着幢锡皮房子。我还看见两艘小木船，一绿一蓝。有个男人窝在一条船里，按照我们的导游梅莎——来自开罗的非 常温文尔雅的埃及女士——的说法，另一个人在“打水”，是想“把鱼儿弄醒”。

对面的河岸犹如沙漠般荒凉，有一条马路却少有汽车驶过。我这间 船舱有一半都是木框窗户，我坐在大窗户前，望着河岸和时时被阳光温柔照耀、闪现不同波光的尼罗河。我能听到船身下面的水流声，引擎不时发出令人安心的咆 啸。我们又经过两旁低矮贫瘠的山丘。房内两张金色藤条单人床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苏丹号汽船上的早餐供应自制的生梨果酱，芳香醇厚、颜色微红，还有大块果肉。前往卢克索的几天尼罗河航游过程中，我时常想起童年的家，因为船上的饭菜和我祖母做的非常像：几乎每一餐都供应小粒的埃及米饭，可以拌上香喷喷的酱汁，与嫩嫩的家禽肉或鱼肉一起吃。

我 到顶层上面的小房间去找船长。船长有三位，全叫阿哈迈德，他们轮班上岗，不过基本都在驾驶台附近或者舵轮旁边。驾驶室也是他们睡觉的地方，舵轮后面有一张 又高又宽的椅子，现在正在掌舵的阿哈迈德身穿土黄色长袍，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游船主管埃米尔先生是血统得以幸运流传的古埃及人后裔科普特人，他管理这艘 船已有七个年头，就像人们关心家人一般珍爱它。苏丹号运行很平稳，上过油的活塞也一样运转活络，在登船口敞开的罩子里供大家一探究竟。两旁的大轮子将尼罗 河河水搅出白色泡沫，托起优雅的船身缓缓顺游而下。

我渐渐习惯了来往于船舱与甲板之间，习惯了沿宽敞曲折的楼梯爬上爬下，或去上层和露台， 或去下层的酒吧与餐厅。用餐时间会打铃，每次我们上岸游览归来也会打。游览通常在早晨进行，避免高温，回到船上总有薄荷茶或花茶迎接大家。在阿斯旺和卢克 索码头停靠的时候，可以从船的一边观察城市的种种风情，从另一边欣赏尼罗河与对岸风光。

首席工程师穆罕默德•阿迪尔应我的要求带我参观了引擎房。各种运转中的灼热的零件中间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空间太小，人站不直。他倒着走，向前弯下腰以免撞头，同时轻轻地拉着我的手，示意躬身向前行走的我如何左闪右躲。于是，我们仿佛在跳一支米奴哀小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