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新旧印象

将传统的农场改造成当代的Caol Ishka酒店的创举赋予了我们有关西西里的新印象。新奇的建筑我们已经找到，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搜寻新的口味。在诺托的Caffè Sicilia里，我们如愿以偿。厨师克拉多·阿森扎的厨房烹饪实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的点子如此之多，似乎总有一些新的东西等待着他去发现。莫迪卡的La Gazza Ladra餐厅的年轻厨师阿古西奥·克拉帕罗曾对我说，几年前他从德国回到家乡工作的主要动力就是来自阿森扎。“克拉多是我的导师。”他说，“他带着我去乡间散步，教我分辨各种各样的野生香草，比如迷迭香和百里香。有了经验之后，我打算开一家自己的餐厅。”

诺托依傍在宽广的高原山脊上，城镇的中心在最高点。（而莫迪卡正好相反，城镇的中心在陡峭的峡谷底部）。我们把车停在充满西西里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圣尼可罗（San Nicolò）大教堂的前面，沿着大街往南找到了Caffè Sicilia。我们要了卡布季诺咖啡、摩卡咖啡、格兰尼塔冰糕和热乎乎的奶油蛋卷，真是一顿美味的早餐。在那里，我们还认识了我们的新朋友卡提亚·阿莫莱和罗纳德·阿什利。他们在当地经营一家名叫“爱上西西里”（Love Sicily）的旅行社。阿莫尔来自莫迪卡，而阿什利是塞浦路斯人。像埃马努埃莱·马里诺和加雷斯·肖内西一样，他们也在伦敦相遇相知。阿什利读的是计算机科学，拿了博士学位，而阿莫莱念的是欧洲历史，获得了硕士学位。像马里诺和肖内西一样，他们也决定回到故里，经营自己的生意。他们提供旅行团服务，安排烹饪课程，并提供各种形式的有用信息，使游客有所住、有所见。

Caffè Sicilia与意大利的其它1000多家咖啡馆相比，并没什么两样。但事实上，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的咖啡馆可以像它一样。大教堂餐厅的奇奇奥·苏尔塔诺也许是当地最有名的厨师，但克拉多·阿森扎在东南部地区却是毋庸置疑的调味大师。要是比赛制作传统的西西里甜品，比如卡萨塔冰淇淋、奶油甜馅煎饼卷、果子露或是格兰尼塔冰糕（由水果、杏仁、咖啡冰片和生奶油制成），那世界上没有人的手艺可以堪比阿森扎。他不仅是面食大师（他那樱桃糕饼的饼皮是我尝过的最轻薄、最松脆的一种），也是冰糕大师（果子露和格兰尼塔冰糕是他的拿手绝活）。他既是厨师，也是花匠。集一系列厨艺技巧于大成的苏尔塔诺才能卓著。他能够将百里香、乳酪、食糖、蔬菜和水果的田园风味巧妙融合。光是冰淇淋的口味就有好几种，比如欧楂、夏南瓜、甜椒和兰香等风味。我点了一份甜椒口味的卡萨塔冰淇淋，一瓶红柚果酱，两份口味不一的乳酪和一块松糕。卡提亚和罗纳德各自要了一份消食甜酒，卡提亚的配料是红橙果酱、生姜、蜂蜜和百里香，而罗纳德的是双层乳酪、白胡椒、嫩橄榄油、杏仁粉、百里香和蜂蜜。我们的每一小口，都饱含着800多年的西西里历史。阿拉伯人的杏仁和蜂蜜味道是在底下，而西班牙人的巴洛克风情全都在顶上的乳酪和食糖里。

终于，阿森扎从柜台后面露了脸，身着一件白色工作服，戴着顶纸制厨师帽，走来坐在我们桌上。他告诉我们他曾在博洛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Bologna）研究农艺学，并对饲养蜜蜂十分感兴趣。“我本来可以成为下一代杰出的蜜蜂研究员。但是我被召回来从事厨师的工作。”听他这么一说，他的真正技艺似乎并不是制作甜品和调味，而是养蜂。阿森扎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经历在酿制蜂蜜上。他诱导在橘花上授粉的蜜蜂再到百里香的花上去授粉，这样产出的蜂蜜就可以同时拥有两种口味。他坦言西西里蜜蜂不同于内陆的蜜蜂：“他们比意大利蜜蜂更容易紧张，有点疯狂，很难驯服。”

如果把午餐比作好故事，那么每一道菜就是故事里让人愉快的起承转合。故事的主题是战争：被一个又一个西西里厨师所征服。剩下的情节是温柔和甜蜜。在诺托城外的Masseria Degli Ulivi餐厅，我曾享受过一顿难忘的午餐。这里的厨师名叫萨尔瓦托莱·瓜里诺。第一道菜是用橄榄油炸出的小豌豆长条面团。第二道是柠檬味的橄榄油白汁红肉。第三道是糖醋兔肉配蔬菜（传统西西里菜肴的清淡版）。第四道是鱼肉小方饺，调味料由墨鱼汁和dentriche（一种肉质厚实的白色海鱼）的肉汤密制而成，还搭配了一块扁平花边纹的羊奶干酪饼干。第五道菜是马鞭草风味的意大利调味饭，上面是一片片煮了14个小时的嫩牛肉。第六道菜是烤箭鱼与晒番茄冰淇淋。第七道菜是肉鼓鼓且细长的羊肉排骨，调味料是茄子果酱和用诺阿红葡萄酒、西拉葡萄酒、百里香、蜂蜜和橄榄油果冻调制的醋酱。餐后的甜点是糖渍角豆粉果肉作配料的无花果果冻。午餐过后，冰淇淋的余渍溶化在了盘子上，儿子也打起了瞌睡。我们跟加里诺聊了起来，他计划于2007年在莫迪卡开一家新餐厅。他说：“情况正在改变，是时候出手了。”他也预感到了一个新的西西里的到来。然而，当我今年夏天回来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计划延后了。也许旧的西西里还不肯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