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上海的后现代生活

“这些桌椅是自己去乡下收的，大概有180多张，张张不同。”脚底600多平方米的老木板是从苏州旧房拆迁的垃圾堆里运回来的，因为六楼原来的地板已完全朽坏。搬来时墙面上全是石膏，只能全部清理后再做防灰处理。袁说：“保留老房子其实很辛苦，但我最满意的就是我们没有破坏它。” 这个中国最早一代的面粉厂现在供应美酒佳肴和艺术空间。袁的逻辑是，在五、六楼的西餐厅里卖实惠的地中海菜，再把赚来的钱付给在楼下做展出的当代艺术家。不知不觉中，梅开二度的苏河艺术中心迅速高朋满座，常有身无分文的艺术青年相约去看展演，而身着华服的某国领事可能正在楼上大宴宾客。“这里不分阶层，但挑剔品位。”袁这样表达他的待客之道。我觉得这有点像苏河里那并列的两架楼梯，一架电动，一架全木，随你选哪一种速度或动力，但彼此总归是平等的。 有人曾不太贴切地把苏河比作“外滩3号＋M50”，但在深具草根情结的袁看来，苏河的最大特色是对比——新旧对比，中西对比，非商业和商业的对比，草根和高端的对比，而最重要的是在对比的过程中寻找和确定自我，“我的客人是到这里来找自己的，这是一种不需要炫耀的回归。” 袁和他的挪威太太Lise刚在浦东买了新楼安家，但在奥斯陆，他们住的是有130年历史的老宅。为孩子学中文而回国，为Lise在莫干山路50号开画室时结识的年轻朋友们搭个“平台”，这个民间艺术中心的创办，对他们而言就像顺水推舟。“我们不是很有钱，但我非常非常幸福，因为我愿意为我喜欢的人和事付出代价。”即使是在袁最煎熬的那段日子，为“苏河”通过建筑审批而重新开业的长达一年半的等待里，依然有很多员工留下来陪他一起等。餐厅经理David说，正是袁的人格魅力，让他一直相信能实现这个“impossible dream”。 说到苏州河，袁一针见血——堤岸太高，水泥太丑，人完全不能和河近距离接触。“我刚来时水很脏，河和河边的生活没关系；现在水是干净了，但还是没关系。”袁连叹可惜。而Lise则说起奥斯陆他们家门口的Akers河，孩子们都喜欢在岸边喂鸭子。 从苏河艺术中心出来，临河的福新面粉一厂、二厂，已按政府的最新保护标准修葺一新，等待租户入驻。西藏路桥那边的老四行仓库，是刘继东1999年改造成的“创意仓库”。如今它已被数十家“创意精英”塞满，俨然是新产业的样板新村。一位好心带我上楼的高管念念不忘普及常识：“四行仓库是什么你知道么？创意产业是什么你知道么？”看着他自豪的挥斥方遒，我都不好意思回答“我知道”。 斜对岸是登琨艳1998年创立的大样工作室。这位“苏州河第一人”早把战线撤去了杨浦区，现在的“大样”被分租给几家公司，一楼的建筑书店算是个留守标志。TBWAShanghai和TequilaChina的牌子牢牢占据着左近几幢曾经的粮仓。土豆网租下了藏在后面的一整幢仓库，为了让人“从高架桥上就能一眼看得到”，他们把涂鸦画到了顶楼天台。才过完两周岁生日的土豆网已搬了三次家，王微曾说过“公司扩大到20人就是极限”，但现在却打算收进60个人来“填满这幢楼”。我们在炮楼一样的涂鸦天台上晒太阳，这位身价暴涨的网络新贵已多少有了些功成名就后的倦怠之气。他现在的爱好是随心所欲的旅行和读书，比如读《罗马帝国衰亡史》，或者筹划从西藏骑单车去尼泊尔，当然不忘带上殿后的“保镖越野车”。“我对苏州河没什么感觉，”他的口气轻描淡写，“不就是一条河嘛。”他颇有些骄傲地跟我澄清说，“我是工程师，又不是文人！”然而下楼的时候，这位工程师还是谈到了属于他的那条河，他从小在里面游泳的福州西河。 土豆网办公室的窗外，就是九子公园里扎堆的老头老太、保姆和婴儿车，以及刚放学的红领巾。这一段“模范水岸”上，现下绿树成行，但离小朋友喂鸭子的样貌，或者那些可以游泳的河流，的确还差距甚远。 个案二： 艺术的漂游：从莫干山路50号到M50 在陈旭东看来，最重要的是不能失去那种6年里逐渐聚合的特质——联接和包容独立艺术的胸怀——正因如此，春明粗纺厂的闲置厂房，才能一路演变成M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