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朝觐之旅

为了找寻家族的脚印，也为了与失散已久的远房表哥相认，阿历克斯·舒玛托夫（Alex Shoumatoff）横穿俄罗斯大地来到诺夫哥罗德（Novgorod）。这座古城迷人的景色和丰富的人文风情着实让他着迷。编译/Harper Guo 曾几何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仅存的“白俄”——具有纯正俄罗斯贵族血统的人。俄罗斯1917年的十月革命打断了世代传承的俄罗斯贵族血统。贵族的后人们要么远走他乡，要么留下来与普通人通婚。我这一代人，十月革命期间外逃西方的白俄移民的第三代，已经和接纳我们的那片土地完全融合。我两个大些的儿子有一半巴西血统，三儿子有一半卢旺达血统。他们永远不会再受苦，有时我隐约感觉到这就是纳博科夫（Nabokov）所描述的那个逝去数十载的“多元种族和平共处，友善而悲伤的俄罗斯”。 诺夫哥罗特这座美丽的古城位于圣彼得堡以南100英里，拥有25万人口。这就是我的家乡。我回来了，诺夫哥罗德。我的儿子尼克和我一起，接待我们的是一位远房堂兄弟阿历克斯·格里戈罗夫（Alex Grigorov），我们所属的家族分支早在15世纪末就已分开了，直到我到了俄罗斯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堂兄弟。我们漫步走过沃尔霍夫河（Volkhov River）上的一座桥，来到白色拱门长墙下的老市场。历史上，外国商人只能达到河的这边，不能再往前走了。午后纯净的天空下，一名男子驾着一叶扁舟，一桨一桨从桥下撑过。市场后面探出一组俄罗斯特有的洋葱头式教堂顶，那是从1045年到中世纪风光一时的亚罗斯拉夫斯基教堂（Yaroslavsky Court）。今天教堂不开门，原因是信众太少了，还不够做礼拜的。 我们沿着伊琳娜大街（Ilina Street）走着，街两边零星保留有沙俄时期的宏伟建筑。二战时期，诺夫哥罗德遭受纳粹德国军队的狂轰滥炸，但河的这边却几乎完好无损。我们走过一条菩提树荫大道，犹如穿越时光隧道回到19世纪中叶，内心生出一股释然，好似世上最后一名白俄后裔终于踏上了曾经属于他的土地，灯火阑珊处依然留着那片让他魂牵梦绕的故土。这就是我的祖先们——亚历山大的祖先、尼格的祖先和我的先祖们——曾经统治的土地，也是他们最终身首异处的地方。 1982年，我曾经写过一部叫《俄罗斯血脉》（Russian Blood）的书。当时，我的祖母和外祖母——一个住在长岛的蝗虫谷（Locust Valley），另一位住在巴尔的摩——都已年过九旬。我很想趁她们有生之年，多了解她们那段离开俄罗斯、在美国重建新生活的往事。就这样，我才知道祖母出自俄罗斯阿维诺夫（Avinov）家族。12世纪到1477年间，阿维诺夫家族曾是俄罗斯最古老城市诺夫哥罗德的总督。1477年，来自莫斯科的沙皇伊凡三世武力征服了诺夫哥罗德这个城邦国家，并诛灭了阿维诺夫家族。家族中只有一人幸免于难，他就是伊万·扎克哈里耶维奇·欧维诺夫（Ivan Zakharievich Ovinov）（名字中的“O”后来改成了“A”）。我就是这个人的后代。我家是这个家族的嫡传主线，香火世代不断地延续下来，从1200年到1949年，前后居然有八个世纪。我的舅祖父（祖母的哥哥）是名同性恋，1949年去世时无子嗣。我一直认为，这个家族随着舅祖父的过世而终结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一年前，一封来自莫斯科的信，在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 这封信来自一位名叫阿历克斯·格里戈罗夫的医生。他从《纽约客》上读到了从我个人主页转载下来的《俄罗斯血脉》的摘要，知道我的存在。“知道阿维诺夫家族嫡传主支上还有人，我太高兴了，”他在信中写道。格里戈罗夫解释道，他也是一位历史学家，专攻阿维诺夫家族史已多年。他和我是远房的堂兄弟：他也是伊万·扎克哈里耶维奇·欧维诺夫的后代，不同的是，他的那支自从伊万出逃之后某代人便改了名字。我们是第二十一代堂兄弟，我们两个小家族自伊万·扎克哈里耶维奇1477年逃避战火之后便分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