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的疆界

在曼哈顿，拿到房门钥匙四小时后，你就成了纽约人。不管你从什么地方来，这座城市都会接纳你。在河对岸，融入当地可没这么简单。在电影、明信片和歌曲里，曼哈顿永远属于世界。布鲁克林则永远属于布鲁克林人。 哈，真令人吃惊。有可能你还没听说，布鲁克林已经成了时尚的口头语，意思就是当地人成功崛起——突然之间，布鲁克林属于每一个人了。 说某事何时结束很容易，但要说它何时开始则颇为困难。大多数当地人认为1957年老布鲁克林开始衰落，那年有能耐的人很快都撤到了洛杉矶（自此以后我们就可以把那年头说成“纪元后”，即：道奇队之后）。但其他标志性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制造业、造船厂、中产阶级白人——布鲁克林区在20世纪下半叶苟延残喘。 那“新”布鲁克林是何时出现的呢？是艺术家将威廉姆斯伯格变成了城里创意产业集散中心的1990年代吗？是《Zagat》（译注：纽约著名美食评鉴杂志）对卡罗尔花园的小餐馆Grocery——纽约城排名第7的最佳餐馆——做出好评的2003年吗？还是一年前，《Time Out》丛书中的《纽约》分册封面上写着“曼哈顿：新布鲁克林”的时候呢？ 不管它何时发生，也不管它是如何发生的，反正《布鲁克林舞王》（Borough of Kings；译注：2000年影片，讲述布鲁克林区一个黑帮小混混决心当舞台演员的故事）总算回来了。（欢迎回来，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当然，它事实上从未离开过。曼哈顿人过去总是会去Grimaldi’s餐馆和Peter Luger餐馆，去科尼岛（Coney Island）和植物园（Botanic Garden，参阅“布鲁克林指南”）朝觐。但他们来此找的是些不上档次的东西，是布鲁克林的玩意儿：比萨、牛排、过山车和树林。他们不指望品尝到烤鱿鱼和炒豆苗，不指望去时尚的鸡尾酒吧坐坐，也不指望能欣赏到很爽的音乐会。如今，他们能找到一大摞这种东西，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木。现在，伦敦、旧金山甚至TriBeCa电影公司的朋友们都急于想发现这个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的“布鲁克林”。他们想进来，就像托尼·马内罗想出去一样。布鲁克林的复兴是如此彻底，以至于根本用不着说这种复兴有多少新奇，所以餐馆评论者和时尚编辑们都不再附带说上一句：“而且它是在布鲁克林！”就像家长会说“而且她只是个小毛孩”那样。 我承认布鲁克林区的新特色自有它的道理（拨212<译注：纽约电话区号>问问吧！）。当然我同下一批雅皮士游客一样喜欢烤鱿鱼和奇妙的鸡尾酒。他们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但我在琢磨那些好奇的游客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抱着错误的期望。要是有人告诉你，布鲁克林是“下一个曼哈顿”，那他们绝对是搞错了。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完全泾渭分明。布鲁克林的风貌及给人的感觉和别的地方都不相像。 你需要了解布鲁克林的第一件事是它的大：它是纽约人口最多的区，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在这儿。如果独立的话，布鲁克林区会是全国第四大城市。布鲁克林是一座面积广大、既让人开心也让人犯愁的大都市，离曼哈顿500码远。 你需要了解布鲁克林的第二件事是它的小。它所处的位置导致它面积很大，但在高耸的大楼、朴素的店面和相距很近的社区之间有着亲密融洽的气氛。拥有门廊、杂货铺、室外地滚球戏或篮球场的布鲁克林具有持久的邻家氛围。12月来我住的街区看，家家户户都会把门廊打扮得漂漂亮亮，迎接圣诞节；6月来的话，隔壁家的孩子会在柠檬汽水摊上帮着做事。 布鲁克林有着独一无二的环境，各种离奇古怪、异国风情的人和事在曼哈顿很少见得到，而且也没有存在的位置。美国许多其他城市也是如此。比如像地滚球场、柠檬汽水摊和自选草药摊。棍子球和冰淇淋流动车。门廊上装着屏风的墨西哥小餐馆、天井里栽种山茱萸的餐馆、俄罗斯露天啤酒馆、乔治王时代风格的晚餐俱乐部。城里唯一一家南非餐馆、唯一一家水族馆、唯一一家有稀奇古怪表演的嘉年华演出场所。空荡荡的游泳池内举行摇滚音乐会。有老太太出售波兰云吞的波兰社区中心举行摇滚音乐会。一条工业区内的河道现在吸引了无畏的筏客。而且，在整个布鲁克林区内有特别丰富的建筑形态，如帕克坡（Park Slope）的意大利褐砂石建筑和克林顿山（Clinton Hill）19世纪建成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