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的疆界

提起曼哈顿，彼得·乔恩·林德伯格（Peter Jon Lindberg）觉得无论从姿态还是精神来讲，它与自家后院的布鲁克林有着天壤之别。编译/张竝 当我20岁出头第一次搬到纽约，也就是曼哈顿的时候，我对布鲁克林的了解少得可怜。我想我对它的了解得归功于《欢迎科特回来》（Welcome Back, Kotter；译注： 1975年美国著名电视连续剧）、《安妮·霍尔》中在旋风剧场成长起来的艾尔维·辛格（译注：艾尔维·辛格为1977年影片《安妮·霍尔》的女主角）、《月色撩人》（Moonstruck；译注：1978年影片，讲述布鲁克林区一个意裔家庭每逢月圆之时总会做出异乎寻常的出轨举动）和《战士帮》（The Warriors；译注：1979年影片）、《周末夜狂热》（Saturday Night Fever；译注：1977年影片，讲述布鲁克林区一群舞技出众的青年通过舞蹈找回自身意义）中的托尼·马内罗——又是约翰·特拉沃尔塔主演。蛋奶。拉尔夫·克兰姆登（译注：1950年代经典电视喜剧中的布鲁克林巴士司机）。还有道奇队，道奇队，总是道奇队（译注：布鲁克林道奇队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棒球队，此外还有很多棒球队都以道奇作为本队的队名，如海湾道奇队等。布鲁克林道奇队是布鲁克林最后一支职业球队，1958年从东海岸迁至西海岸的洛杉矶，并成为著名的洛杉矶道奇队）。 除此之外，就不多了。我有朋友在那儿长大，但很少有人一直住在那儿。布鲁克林这个地方，老是有人离开（伍迪·艾伦、科特先生和道奇队）。曼哈顿则是人们想要挤进去的地方。按纽约城的金科玉律，布鲁克林是旧世界，而东河（East River；译注：布鲁克林和曼哈顿隔河相望）则是广袤无垠、波涛汹涌的大西洋。 据说每七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个能在布鲁克林寻根问祖。我找不到，但我现在住在这儿。我七年前来到此地，找了一间安静的大公寓，希望能享受开阔天空这样的新奇美景。我来的时候完全听天由命，由于城里的酒店全部售罄，所以只能住进公路旁的汽车旅馆。早先住在卡罗尔花园（Carroll Gardens）的日子就像在流放……而曼哈顿就在那面，在嘲笑我，嘲笑我们250万人。 我好长时间以来想方设法要回去。曼哈顿……就好像想要把一个姑娘忘了，总得花点时间一样。我把自己的每一个体验都拿来做比较，看看是不是有“住在城里”的感觉。如果曼哈顿是太阳的话，那么卡罗尔花园就像半开化的遥远星球。出租车司机也认同这一点。他们在发出B开头的这个单词时，总会发出嘘嘘的声音。“嗨，我也不喜欢这儿，”我也会打断他这么说。 你可以猜猜事情有了什么进展。在春季的某一天，突然咔嗒一声，我开始喜欢上布鲁克林了。也许是一天早上我家小门廊旁突然盛开了玫瑰的缘故吧。也有可能是日落公园（Sunset Park）里越南咖啡馆端上来的美味三明治（banh mi）。但我敢打赌说，是那个卖水果蔬菜的波兰老人的原因，我在买新鲜薄荷的时候，他从小窗口里往外塞给我三根小嫩枝。“随来随拿，”他说，“任何人都行。” 结果，我开始观察布鲁克林到底是什么，而非它不是什么。我照旧去曼哈顿，去上班、打篮球、看牙医。但周末我在河东岸过，挖掘威廉姆斯伯格（Williamsburg）、格林堡（Fort Greene）和布赖顿海滩（Brighton Beach）种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并不全是荷兰薄荷同玫瑰花的缘故。如果我对拥抱布鲁克林不热心的话，布鲁克林对拥抱我也不会热心。每天早晨我会去街角咖啡馆喝上一杯意式奶咖。店主叫托尼，是卡拉布里亚人，老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布鲁克林每个人都叫托尼，除了托夫、托恩、托里亚或托里格）。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顾客进来时都叫“托—内！”然后拍拍背，互致问候。 我和托尼谈不上认识。结果他就会盯着我，就好像你把一只臭虫放进了自己的沙律里，说：“想要些什么？”即便我总是点同样的东西。每天我既想又不想听到“嗨，伙计！还点原来的？”但结果总是这样让人无地自容：想要些什么。 最后，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走进去。托尼歪着下巴，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好啊。”我脱口而出：“好啊，好啊，简直棒极了！”——然后我品尝着意式奶咖，就像从来没喝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