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山野的江南

剡溪以东以南的甬、台、温、丽各州，隐藏着众多的青绿山水，是当初谢灵运伐山开路逸游的所在，也是所谓“唐诗之路”纵横的地方。这是和风雅钱唐有所不同的另一个江南，山野的江南。文/姜白 图/庄方 我们到达南苑温泉山庄的时候，天上还下着牛毛般的细细春雨。但大约一个小时后，当我把头部以下的身体全都舒舒服服地泡到冒着热气的汤池里的时候，雨突然收了，山口天空的灰云竟也露出了一抹可爱的淡蓝色。 “你们真是运气好。”Jimmy 倚在汤池边上，啜了口自己带过来的占边威士忌，笑容可掬地对我说，“我们在这呆了两天都是阴天呢”。他的妻子Elsa 则爬到岸上，找了把躺椅，开始翻起《于丹〈论语〉心得》来。Jimmy是杭州的景观设计师，一年到头忙得没有白天黑夜，好不容易到了春节，于是关掉手机，带着夫人直奔温泉山庄而来。“就躲一个星期”，他说。 浙江天然温泉不多，而浙东南大概就只有宁海天明山卧龙谷这一处。天明山因在宁海县城西北，介于天台山与四明山间而得名。据说当年徐霞客写他那本鼎鼎大名的游记，也是从宁海出发，经过此处前往天台山的。温泉是五十年前就发现了，但真正的开发却还是最近十余年的事。从外面到温泉山庄，或者自驾，或者要在深圳镇坐那种像只大甲虫一样的草绿色三轮客车进来。一路上，至少有两三处在大兴土木，司机说这是在建新的温泉酒店。 南苑温泉山庄位于卧龙谷深处，清水涧上游，占尽了地利。风吕亭簇拥之下，露天汤池临水而建，木板搭建的平台前面，就是清澈见底的一池碧水，也是这一带的饮用水源。水面开阔，而水的尽头是两山夹峙，中间就剩下山口一个倒三角形的天空。湖中有湖心亭一个，吊桥一座，造型温润古朴。现在正是山庄的旺季，三三两两的住客隐约出现在附近的山间小径或亭台楼阁之间。这里，在享受温泉的同时，可以看看天光云影，或者隔水欣赏对面青翠的山上数枝粉红的桃花。还在中国美院读研究生的Elsa自然对此不能无动于衷，她饶有兴致地和我们聊起了东山魁夷的风景画。 Rachel 是山庄行政部的助理，身材高挑，长着一张很像徐静蕾的脸，说起话来落落大方，和她交谈是蛮有趣的一件事。她一边忙着带我们看山庄的松园、桂园、竹园、桃园等各处温泉别墅，一边还要应付不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我们沿着山坡往上走的时候，Jimmy夫妇正好骑着一辆双人自行车，兴高采烈地从我们身边冲过去了，顺便带过了一阵路边盛开的白玉兰的香气。 松园是南苑温泉山庄最大也最为优雅的一套别墅。精心的空间设计将生活区与居住区巧妙分开。一楼五米多高的客厅给身处室内的人的视野以充分游弋的距离，而超大的透明落地窗让主人对屋外的山间景色一览无余。餐厅、厨房、健身房则恰到好处地隐藏在一扇用明黄的顶灯装饰的优雅小门之后。 松园的前一个住客刚刚离开，管家和一个服务生正在忙碌但悄无声息地为我们做着内务整理。等我们在二楼的观景阳台上喝过一杯咖啡，数过偶尔掠过的几只城市里少见的燕子，对着雨后的山景发了一阵呆后，她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整洁工作悄悄地离开了，并且没有忘记带上别墅的大门。一切都井井有条。 松园的后院是别墅自带的温泉池，汤池里细细地镶嵌着一颗颗鹅卵石，因为下午尚未过去，山上的密密树林还是能够完美地投影在池水上，静谧无比。我拿手轻拔水面，满池的绿叶全都碎了。 “右转：东京”。坐车去台州开元酒店的路上，我们在椒江的街头看见了这样一块交通指示牌，立刻小小吃惊了一下。打听之后才知道，此东京非彼东京，就像北宋的京都汴梁一样，很早以前就是本地的一个地名了。原来如此，我和朋友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