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艺术视界

无论如何，精湛绚烂的技巧并非纳瑟的强项，即使当画家的时候也是。但是欣赏了他的一些录像作品之后，我意识到正是这种新艺术形式令他充满创意的思想得以从手掌的有限空间中获得解放。例如，他的分画面录像《回声》（The Echo）通过重现尤素福·夏因（Youssef Chahine）导演的著名埃及电影《大地》（El Ard，以1930年代为背景，创作于1969年）中一段感人对白，表现了埃及长达一个世纪的政治低迷。电影中的场景是一个男人在责骂村民的懦弱，严斥他们竟不能顽强反抗英国侵略者；与此场景同时出现的是2003年一个讲故事的女人诵念着同样一段对白，面前一群人懒懒散散地坐在咖啡馆里。这件让人过目不忘、感染力极强的作品使我感想良多——埃及政治中充满希冀与失望的循环往复，还有对于改革变化的无限渴望却力不从心。这便是纳斯尔期待的效果。 后来，我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Centre Pompidou）“Africa Remix”当代非洲艺术巡回展览上欣赏到了展出的Tabla，终于明白为什么安格拉诺批评它是“典型的令国外策展人赏心悦目的作品”。录像中一个男子在敲打一只装饰华丽、镶有珠母层的手鼓（即tabla）；此番画面不像是旅游手册会介绍的东西，它描绘了埃及最民俗最传统的一面。看来它出现在此次当代非洲艺术展上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展览就是一个大杂烩，艺术家们除了同样来自非洲大陆外没什么其它共通之处。但“Africa Remix”还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展览，它为埃及艺术家们提供了很多曝光机会；所以纳瑟想参与其中也很自然。而且，事实上不少国外策展人到开罗为国际展览挑选展品时，也是冲着埃及的旗号来的。 可以说，国外策展人不断云集埃及的部分原因是美国的9·11事件，那次袭击事件促使美国和欧洲对当代阿拉伯人民的生活给予了史无前例的深切关注——附带也关注到了阿拉伯艺术。然而这些策展人多数都对艺术更为精通，对埃及知之甚少，前来的目的是为他们的展览增添一些他们认为能引起美国或欧洲观众共鸣的艺术主题——伊斯兰教、女性还有面纱，这些都大受欢迎。“有意思，”艺术家阿迈勒·卡纳维（Amal Kenawy）说，“我们收到的这些国际展会邀请都有一样的名称：‘六宫粉黛’或‘女性的呼唤’。”埃及的政治和女性问题都是重要素材——和纳斯尔一样，卡纳维在她的作品中也有所诠释——可很少会有艺术家希望这成为评价他们作品的唯一标准。但是，只要国外策展人能投金掷银地举办盛大展览、为显贵收藏家提供途径，那么投其所好也是蛮诱人的事。甚至那些尽力不去迎合西方观众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时，也日益开始为获得策展人的认可而对某些主题显露出倾向性。 萨巴赫·纳伊姆（Sabah Naim）是最我行我素、坚持自我的艺术家之一，她形容自己是“听父母话的普通埃及女孩”。奈姆提议我们在Cairo Atelier露天吧碰面，那是一间年久失修的社交俱乐部，位于Maarouf街不远的一条死胡同里，老一代艺术家经常会去光顾。我们坐在白色塑料椅上，露天吧被高楼围起，找不到树木的踪迹。 纳伊姆生于1967年，现在住在shaabi区,埃及人称之为“大众区”或“中产阶级区”，但大多数不谙开罗微妙阶级划分的外国人会误以为那是“贫穷”的代名词。那地方的街道狭窄，混凝土结构的建筑互相紧挨，有时地基都没打牢，历史建筑常会这儿缺一角那儿缺一块。然而那个地区由来已久，社会关系紧密牢固，相比开罗的其它许多地方要感觉更小更熙熙攘攘。 纳伊姆把这种生活记录在她的摄影作品当中，再用画笔为它们增添或删减一些元素，重点突出人物、地点或者表情。它们展现了开罗的某个侧面，不富裕前卫也不穷困传统，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某些东西：只是人们在城市里游走，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纳伊姆也进行拼贴艺术的创作，折叠起来的报纸或杂志常常可以被她摆成抽象的图案，让人联想到水流。“Africa Remix”展出了她的作品“开罗的喧嚣”（Cairo Noises），它是用15块图板拼接起来的，把照片和帆布拼贴画进行组合；这次展览的作品来自非洲各个角落，她这件作品最夺人眼球、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