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艺术视界

开罗的当代艺术令人惊叹——多媒体技术得到广泛应用，对阿拉伯民族特性和政治问题也有清醒的认识，吸引了众多国际收藏爱好者，令他们心甘情愿地掏腰包。肖恩·洛切（Sean Rocha）讲述他对这座古老城市的全新认识。 图/克里斯托弗·斯特曼（Christopher Sturman）、编译/汤莹莹 开罗市中心区的Maarouf街是出现不少奇迹的地方。这条狭窄的林荫道藏匿在宏伟的埃及博物馆（Egyptian Museum）东侧，不时回荡着铁锤打铁的声音。人行道上一滩滩黑色机油泛着亮光，附近店铺都被汽车零件或防护玻璃塞得满满当当。这种沿街而设、堆满各种器材的修车坊已有一个世纪的历史，有待复兴。修车师傅技艺超群，他们有即兴发挥的天赋和改装任何东西的能力，无论是把卡迪拉克老爷车恢复到1920年代的高雅模样，还是改造土耳其出品的Dogan车好让它们继续在开罗的大街小巷跑上10年，一切都不在话下。在Maarouf街，连前苏联生产的汽车都能被拿来修补一番，弄成当地出租车的主流车型Lada车那般黑白相间、方方正正的模样，然后继续踉跄前行。 前年春天一个暖融融的傍晚，我去一家现代艺术画廊参加了一个展览的开幕式。该画廊名为Townhouse，坐落在Maarouf街往南一街区之隔的幽静小巷中。在这里，修车师傅打铁的声音渐渐消匿，只隐隐约约听到有节奏的哒哒声；一群埃及人叽叽喳喳地争论着录像装置的艺术价值，还拿着几张彩色大照片讨论开罗市里游人罕至的地方。画廊里的人群以年轻人居多，也有几位有学者派头的长者，不过每个人都秉持着极为尊敬的态度来欣赏艺术作品。他们中有的人本身就是艺术家，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身着时髦休闲服——任何地方搞艺术的人大致都是这身装束。这种陈旧与崭新、往昔与当下的并存正是开罗的典型特征：一个世纪以前，这条巷子是一座大宅的入口，现在大宅依然伫立在一堵长长的围墙后面，破旧腐朽却也不乏迷人韵味。如今，白色外墙内的Townhouse画廊与古巷相映成趣，它新潮前卫，又多少有些工业化的感觉，开罗市中心区也成了极具活力的当代艺术聚集地。 似乎以时间单位计算Townhouse和Maarouf街之间的距离要比长度单位更为合适，同样，开罗的每个角落都存在着时空交错的情况。1990年代中期我住在开罗市区，总花好多时间去参加一些多数人认为与埃及的生活毫不相干的活动：星期天尼罗河边的户外爵士舞、Gumhuriya剧院的现代舞、新伊斯兰风格的歌剧院的歌剧。但绝大多数时候我去参观艺术展。艺术展比较安静，而市中心的某些东西——年久失修、交通不畅的街上矗立着富丽宏伟的建筑，附近又有近似田园风光的小道——恰能激发艺术创作灵感。 市中心最令我着迷之处，在于它原本是要设计成法国式样的。差不多150年前，埃及总督想把这块地区打造成豪斯曼（Haussmann，译注：法国拿破仑三世时期巴黎大规模改建计划的制订者和负责人）的巴黎：高大挺拔的公寓楼、道路中央的星形交叉以及呈辐射状的林荫大道。当时，法国就是“摩登”的代名词，所以埃及总督不惜重金、费尽周折也要让世界相信，埃及是一个现代化国家。可惜世人基本上无法认同，开罗人很快又按照他们自己的风格改造了这里伪法兰西风格的格局：店铺重修、招牌重写，街道也得改名。如今，市中心的大街小巷乍眼望去是原汁原味的开罗感觉，只有当你退后一步看看建筑的上半部分，才会回忆起曾经异域风情的影响。 Townhouse最初于1998年开幕，那年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埃及艺术界开始出现戏剧性的转变也正好是那个时候。此次故地重游，就是想看看十年前曾让我心驰神往的那些艺术家和画廊发生了哪些变化，当代艺术创作在如今的阿拉伯中东地区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从不看裸体模特，你怎样学画人体呢？”我和雷哈布·萨迪克（Rehab El Sadek）坐在亚历山大（Alexandria）一间咖啡馆的窗前讨论她的艺术教育。“那挺难的，”萨达克给了这么个结论，她的笑声告诉我外国人经常会问起类似的问题。“过去我们在自己的屋子里画画，在镜子前。或者你可以穿紧身T恤。”这下我笑了。“是，是，我知道，”她急着说道，“还是能看见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