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攻城记

吉夫养了只名叫“阿夫”的阿富汗猎犬，由于品种稀罕，还没“讨到媳妇”，他将它运来凤凰。阿夫总是副忧郁的样子坐在店门口一丛粉菊花旁，店里的小妹勤快地帮它梳脑门上的毛发。 三年前，摄影师老王在Soul旁边的沱江人家客栈喝茶，透过窗户看到两个男人在午后的阳光下抽烟斗。那两个抽烟斗的男人，是兄弟俩，哥哥是吉夫，弟弟叫“超人”。如今主要是吉夫在打理他们在凤凰的两家店。 “在阳朔，弟弟曾像超人那样内裤外穿，引来围观。”老王说，他知道名字的历史。“超人”已去了长沙，“为了爱”，吉夫说，他知道秘密。 我爱亦素咖啡店里的焦糖拿铁、加入lady finger饼干和威士忌的提拉米苏。吉夫对花式咖啡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espresso，在意大利语中是“快速”的意思，他们甚至直接用espresso来称呼“咖啡”这种东西。他坚信它代表了咖啡文化的精髓，并赋予那里的人们“热情”的宝贵特制。 沱江上漂浮着各种垃圾。我在那儿的几天，每天傍晚都有个中年男人站在一条窄木船上捞垃圾和过于茂盛的水草。养份过多的水质颜色很深，粗壮的水草如同裹着鳞片的水妖头发。 “从2005年开始，我不再在沱江这段游泳了。我们开车去上游水库。”吉夫说。 他兴趣很多，强迫症似的追求有品质的东西，常常把自己搞得比上班还忙。他去城市的目的很简单，譬如到上海、北京听音乐会、泡爵士乐酒吧、物色新店地址等。构想中的“凤凰总店――上海分店”如能实现，就是新时期农村包围城市的典范。 相比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里那些“垮掉的一代”，他们是敢于自省的新一代。虽然他们也会年轻男女一起驾车远行，有时像一棵有机蔬菜那样远离泥土高谈禅宗，有时又夜宿村庄。毛毛是凤凰第一家酒吧的主人，是“新一代”的代表。2002年，他的流浪者酒吧开业；在那之前，他在号称丽江第一家酒吧的“樱花屋”里打杂帮忙，同时用两年时间游荡云南；再之前，他在日本待了八年。 他打算写本“癫人志”，记录丽江、阳朔、大理等地成为“风景”的一些癫人。譬如，大理的一个木匠，由于被自己盛名所累，神志不清，成天在大街上背着老式军用书包穿着风衣模仿游客。 他的故事充满戏剧性，大多数发生在旅途中。有一年从拉萨下成都，他忽然决定去青城山出家，先找了前山的道教“大当家”，被婉拒；后经一个挑山工指点，去后山拜灯宽法师为师。四个月后，他奉师命去北京中国佛教协会，忽然想去三里屯走走，这下牵起了红尘记忆。回到青城山，他向师父禀明尘缘未了，遂再度开始浪迹生涯。 他继续生活、行走、冒险、祈祷，不为任何事感到内疚。 圣诞的气息悄悄波及凤凰。张戴昱是“凤凰劫”酒吧的主人，各种“野兽派”、“温情派”派对的始作俑者。我在那里的几天，他正奔走联络凤凰国际青年旅舍和边客酒吧，计划用“光怪陆离”营造圣诞氛围，譬如：以破旧斑驳的墙体对比映衬“塑料花般”的炫目虚荣。 这样一个古城，平日里鸡犬相闻、游人如碌碌无为般闲逛。偶然间它却传达出一股强烈的陌生感，让即便是熟悉它的人，也不介意反复前来温故知新。 “一个香港的会计师，在凤凰前后呆了半年，回去了又过来。每次都来看我，却木讷得很。”熊承早在自家的“熊式蜡染”楼上与我聊起一个姓黎的朋友。黎整天在古城晃悠，熊承早还怀疑过他是个毒贩。其实黎是想找间合适的房子租，搬出客栈。 “想与不戴眼镜，不留长发，不姓张，喜欢狗的男子拥抱。”“想与戴眼镜、留长发、姓张，讨厌狗的女人拥抱。”边客酒吧留言本上一前一后的两句留言。 “凤凰每一块青石板都认识我！”得知我是记者，青稞客栈里的谭夸张地炫耀，这是他第13次来凤凰。他成天和朋友一起胡侃，已经懒得走出客栈。 对于蜂拥而入的游人，凤凰的态度是矛盾的。2003年黄永玉的“私人豪宅”玉氏山房建成，他毫不掩饰地在大铁门上悬了块“家有恶犬，非请勿入”的牌子。2005年，他创作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凤凰”写实雕塑，置于县城里的文化广场，供人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