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风采

在我年轻的时候，男人们在这条安静的街上玩一种叫piropo的游戏——半插科打诨、半正经地向女性耳语献媚。就是在这里，我头一次听到“只要看我一眼，你绿色的眼睛就能把我的生活染成粉红色，使我不再忧伤”，接着是“你走过的地方鲜花丛生”。我记得我笑了，却被母亲指责了一通，她说我不应该笑，应该脸红。现在街头诗人不再，如今利马的女人受不了这种无伤大雅的胡言乱语，而且，川流不息的车辆实在太吵，如此耳语谁也听不见了。 我进城的第一天，在Huaca Pucllana吃午饭，旁边就是一座五世纪印第安祭典中心的遗址。这家光线很好的餐馆供应很棒的秘鲁菜。我点了cuy，也就是豚鼠，当地人喜欢其柔和甘甜的肉味。这里的做法是烘烤，加入安第斯根茎蔬菜，并用花生酱佐味。午饭后，我一头扎进利马历史悠久的工艺品中。众所周知，秘鲁工匠的手艺靠的是代代相传，而且他们总是在尝试与众不同的设计方式，使用不一般的材料。每次来，我都期待着穿过印第安集市（Mercado Indio），它像一座迷宫，任何东西都可能在这儿找到，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我在一堆堆商品中翻找，发现了手织丝带、嵌着秘鲁丛林植物种子的木托盘和手工编织的婴儿裹毯。后来，我走到了La Paz，它是讨价还价的好地方，这儿有许多家二手店和古玩店，我看了几家。 圣诞刚过去一周，商店门可罗雀。这样一来，店主都很乐意聊天，他们总是抱怨游客不多，秘鲁人不喜欢自己的传统文化。秘鲁银器有着独特的浅灰色光泽，工艺精湛，我拿起一只老式银杯，店主告诉我拥有这个银杯的家庭的故事：许多代以来，杯子一直属于这户人家，他们曾经如何如何有钱，后来又如何如何要卖了这只杯子付女儿的大学学费。店主恳求我行行好买下杯子，助他们一臂之力。我怀疑故事的真实性，因为其它店里都在说雷同的故事。我没有买这件银器，最后来到Helena’s结束我的购物征程。Helena’s是家小糖果店，我给自己点了一份很好吃的秘鲁点心teja，它用糖衣柠檬做成——柠檬里填了许多糖浆，并裹了一层糖衣。我边吃teja边喝印加可乐（Inca Kola），印加可乐是一种泡泡糖味的可乐，在秘鲁比所有其它饮料都好销。 今日的利马面积广大、四处绵延，一张地图很难包容一切。然而市区仍然有我许多年前就熟悉的老利马的样子：拥挤吵闹的街道，还有许许多多永远不会放过你的小贩。许多殖民地时期的建筑已被拆除，但有些精致的建筑还在：托雷•塔格雷宫（Palacio Torre Tagle），有着蕾丝般精致的木雕阳台和拉毛门面；新近修复的大教堂（La Catedral），巴洛克风格，庄严雄伟，西班牙人曾利用宗教建筑的神圣感引诱当地人皈依天主教，它正是那个时代的遗迹。大教堂旁是总统宫，和教堂一样，是一座精雕细琢的庞大灰色建筑，无声地见证了充满暴力和动荡的历史。 不远处是圣马丁广场（Plaza San Martín），这儿曾经是风光一时的金融中心，如今仍保留着原初的建筑。广场四周的建筑数代以来丝毫未变。1980年代，正值恐怖活动最猖獗的时期，许多公司都搬到市中心老城区之外的安全地带。对我而言，不可能不谈及Gran Hotel Bolivar，它曾是城里最好的酒店，现在已经衰落。酒店里的Bolivar Bar以前是午饭前喝一杯的好去处，我就是在这儿看见了我生平遇见的第一个美国人——穿着牛仔靴、嚼着口香糖。阴暗的Club Nacional以前是寡头们聚会的场所，如今是利马贵族政治的最后残迹。它坐落在广场一隅，守护着过往政治的沉重负荷。圣马丁广场也是我第一次见识霓虹灯的地方，现在看见纽约时报广场的灯光我还会想起那次的经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广告，那是一只灯火通明的凤凰从灰烬中升起的图像，这成了秘鲁在我心目中的象征。那标志已经不在，它代表的那家公司也被一家大公司吞并了。 市中心边上是艺术博物馆（Museo de Arte），收藏了很多秘鲁的艺术品——从印加帝国之前的文化如查文（Chavin）文明、帕拉卡斯（Paracas）文明和莫奇卡（Mochica）文明，到殖民地时期和共和国时期。这幢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新近装修过，我尤其喜欢陈列殖民地时代银器的展厅。我认得一些银器曾经是利马三位贵妇的藏品，她们把自己漂亮的宅邸改建成了港口美术馆（Galleria Porta）。我和母亲经常去，如痴如醉地看着她们将这些宝物一一件展示出来。我母亲总会变着法子想让她们卖点给她。我有的几只银碗和殖民地时期的调羹就是那几次拜访中得来的。我很高兴看到这些妇女把最好的都保留了下来，最后这些藏品又辗转来到了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