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香格里拉

资深旅人都知道被旅游业者绑架的“香格里拉”或“世外桃源”，其实大部分名不符实，它们虽都承诺了一个独特和神秘的假期，然而似乎唯有不丹才当之无愧。 叶孝忠/文 小时候有集邮的嗜好，集邮册里总藏有几页色彩鲜艳、主题多样的不丹邮票。我当时没有国家的概念，却不禁心里思忖，这个国家是否和它印刷的邮票一样美丽？多年以后到不丹旅行，在巴罗国家博物馆遇见一排排精美的邮票，如邂逅熟悉而陌生的故人。 原来我早已和不丹许下了一个迟到了20年的约会。在由碉堡改造的巴罗博物馆里，无法不让我相信旅途中有一种冥冥安排好的缘分，正如不丹人相信轮回一样，所有发生的事情其实早有伏笔。邮票是不丹重要的外汇来源之一，品种多而奇，一直深受集邮爱好者追捧。1973年还发行了全球首套有声邮票，设计如唱片，还能使用唱机播放。在博物馆里我细细寻觅曾经收藏过的邮票，把它们由记忆的回收站中复原回来，再续前缘。 去不丹是一个极度繁琐的过程，申请签证、购买保险、在香港订机票、确定住宿等等，耗尽了心思，一次次锲而不舍，才促成了难忘的旅行。我惟有安慰自己，被一些地方折磨是值得也心甘情愿的，过于容易获取，不但不会令人珍惜，也让人轻易遗忘，正如小时候收藏的邮票。 由曼谷往不丹的过程也不算顺利。在印度加尔各答转机，由于不丹巴罗机场云雾笼罩，所以延迟了起飞。机长出来聊天说，这样的情况在夏季是家常便饭，有次飞到了巴罗机场无法降落，只好折返印度。 不丹国际机场位于海拔2300米的巴罗山谷，飞机下降时能清楚看见山上的简朴民居，孤伶伶的散落各个山头，如打坐的僧侣，不问世事，视一切如过眼云烟。 冲出谜云，这个国家才清晰可见，神秘感一点点消失。早晨刚下过一场大雨，把山谷洗成满眼盈盈盎然的绿意，机师熟练地转了个大弯，绕开两岸群山，有惊无险的降落在群山环绕的机场。这个国家连开场也是极富戏剧性的，我们满心期待着还会有怎样的高潮。 降落在了不丹，我还是觉得不真实。神秘是这个喜玛拉雅山脉中的小国专属的形容词。过去不丹一直和外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1974年，首次有外国媒体受邀前来参加现任国王旺楚克的登基大典；次年不丹才迎来了首个游客。在这里，传统被置于崇高的地位，甚至神圣不可侵犯，国民根据当地法令必须穿着传统服装；2004年底，不丹政府突然宣布全国禁烟，让不丹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全面禁烟的国家。一切令人匪夷所思，才有容许神秘的空间。 由机场前往酒店，天出奇的蓝，周围的山林如山谷的肺部，连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会延年益寿。巴罗河哗啦啦的流，岸边小桥也是木制的，有了一定年月，造型简单没有多余花哨的装饰，却也足够应付当地人渡河的需求，三两个不丹人背着装满木柴的箩筐轻步而过，往山里走去，真想问他们是否要去一个“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地。河两岸植满柏树，细细长长的树干撑起蓝天白云。不丹人特别喜欢柏树，就算在贫瘠的土壤上，柏树也能长得欣欣向荣，毫无怨言，这似乎就是不丹人的天性，安分知足。不丹人和大自然相处愉快，不但有国花、国树，还有国鸟和国家动物等。一列牛羊迎面而来，司机也不烦躁，也不按车笛，等待它们自行回避。我们嫉慢如仇的城市生活方式，在这里完全自然瓦解，司机也感受到我的不耐烦，开始安慰说：来不丹旅行，就是要感受这个国家慢慢的步伐。全球兴起所谓的慢活运动，提醒现代人要慢慢过活，享受生活的乐趣，而似乎不丹人早就领会了这运动的深意，自中世纪开始就用这种节奏过日子，一直没有觉得不妥。